白子涵答不出来，怔怔的看着白武，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他其他几个庶子，那些也在年幼的时候被送出去的子女们。
即便他们不说，是不是心中也是怨恨的，是不是也一声声的质问着，为什么，父亲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哪里不好了？为什么不能够在自己的家中生活？
他自以为情深意重，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突然之间发现，原来他是这么狭隘，果然如同王姨娘所说的，他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懦夫，他自己痛楚，不敢面对了，却给他的亲人带去了那么多的痛苦。
“都是我的错。”正在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氏突然站起来了，静静的开口，“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你要怪，便怪我吧。老爷，你惩罚我吧。”
白子涵看向了李氏，看着面色平静的她，摇着头，有什么用呢？现在惩罚又有什么意义？大错已经铸成，再也回不到过去，再也不可能让一家其乐融融。
他们敬畏他，大约却是亲近爱戴他吧，而李氏的白勇和白冉兰虽然在府中长大，却只是一味张扬跋扈，也不曾感激他，也许，唯一与他有子女之情的，也只有白静书了。
可悲啊，他儿女这么多，最后才发现，真相是这样。
早就该看透了，是什么蒙蔽了他的双眼呢？对了，就是回避和逃避，一直的回避和逃避而已。
“若是没有白子涵纵容你，你能有这样的错？”王姨娘开口，冷冷一笑，转而又看向了白子涵，目光锋利，“白子涵，你说，我对你下毒，过分不过分？我觉得，我真的一点儿都不过分！”
这带着怨毒的话一出来，让众人的脸色都是一惊，此时，对于下毒也好，行刺也好，众人的关注都不是那么强烈了，更多的，是想知道到底今日白子涵会如何处理王姨娘和白武。
除了白子涵之外，谁也没有本事去处理这两个人吧，一个最优秀的白家子女，一个纵横白府十几年的姨娘。
就在这死寂中，倒是有一个人说话了，这人的开口让慕玥离都感觉意外，她一直独善其身，很难想象她会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出来说话。
“若是照你这么说，岂不是我们每个人都应当下毒？”杨姨娘倒也没有站起来，说话的声音也是轻轻巧巧，不带有任何攻击性的，“不是每个人都应该充满怨恨。”
“你忍受，是你的选择，我无可厚非。”王姨娘只是冷冷的回答了这么一句。
“是啊，是我的选择，所以我过得愉快，我没有你那么多的烦恼，也没有那么多痛苦。你痛苦难过愤愤不平，你步步算计殚精竭虑，也是你的选择，你去怪着别人了？”杨姨娘反问一句。
这话倒是问得王姨娘答不出来了啊，是啊，她表达着她的愤慨，痛苦，这不就是她的选择吗？
“双生子也好，还是那位姨娘也好，招你了，还是惹你了？真没想到，你竟然下了这样的毒手，那不过是一对婴孩，你却残忍至此。”杨姨娘继续说道，这句话说得就十分有力度了，“还有九少爷，他瘸腿这么多年，他就活该了？”
王姨娘嘴唇动了动，然后抿了起来，刚刚怪到白子涵头上，只是强词夺理，为自己的野心和欲望找借口而已。
“你怪别人，你可曾想过，被你害了的那些人，应该找你偿还是什么？”杨姨娘质问道，掷地有声，让慕玥离都忍不住为她叫好了，果然，杨姨娘才有大将之风啊。
“老爷，我不曾怨过你，你有你的苦衷和为难，我既然嫁给你了你，包容你，就是我应该学会的东西。”杨姨娘转向了白子涵，又看了另外两位姨娘，“我想不是每个人都和王姨娘所想的一样，她之所以会走到今日，只是因为她的野心而已。”
这是在宽慰白子涵，不过作为受害人之一的杨姨娘说的这样的宽慰的话，是比任何人都要有效果的。
白子涵的脸上略微有了一丝丝的血色，轻叹一口气：“不过，终究是我欠了你们太多了。”
“若是老爷非要觉得欠了，那就弥补就好。”杨姨娘又说道，“耿耿于怀过去，岂不是又要犯从前的错误？”
“耿耿于怀？从前的错误？”这一句话倒是让白子涵豁然开朗了，之前就是抱着故去夫人的死，放不下，才酿成了今天的一切，如果今日他再一蹶不振，或者纠结与不该纠结的，岂不是……
“姓杨的，你倒是会说话，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倒我娘身上，没想到你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要得到白子涵的宠爱，趁此机会上位吗？”白武是立刻开口了，“正好处理了李氏，你就可……”
“夫人已经知错改之，已经没有什么惩罚之类的问题了。”杨姨娘很是强势的打断了白武的话，“我若是你和你娘，我就少说话，不然文少爷日后如何自处？还是说，你们打算让他和白家脱离关系，回到你们王家去？”
这句话是王姨娘和白武的死穴，是啊，还有一个无辜的白文，他还那么小，怎么能够被他们牵连呢？
回到王家，不可能的，王家早就是家道中落，家中的人都还指着王姨娘，她若是扫地出门，还带着白文回去，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白武经这次挟持丫头的事情，传出去了，被说是他和刺客勾结，单是这个，都足够他的仕途出现很大问题了。
想到这些，在激愤之下产生的那些力量和勇气便消退了，王姨娘没有再说话，低下头去，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她了解白子涵的，他肯定还是会照顾文儿，不管她和白武如何，可若是说多了，也确实如同杨姨娘说的那样，等文儿长大了，他当如何自处呢？
“你这是在威胁吗？你……”白武张口便问。
“武儿，够了。”王姨娘唤住了他，眼神中带着恳求，“我们所有的情绪都表达了，又何必与人多做口舌之争呢？老爷，你说吧，我对你下毒，你要如何处置我？是杀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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