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全是光。
但是渐渐的，就能观察到，那其实是一个巨大实体表面的灯在闪烁。
“果然，与我想象的一样。”
李辛毅用嘶哑的金属声音说道，
“夜海市的神明，其实是一个AI。”
……
“神明是AI？”
静思室里，局长看着多米，等待她的解释。
多米说，“从卫星热力图上可以看到，夜海市的人口远高于统计数据，
“就是说，多达几百万人，甚至上千万人，被‘藏’了起来。什么东西有这种能力，能做到在一个城市里创造另一个平行世界’？”
AI可以。
因为一切数据、一切信息都在它的控制下。
简单的说，‘平行世界’并不存在。
AI打造平行世界的原理很简单：让一部分人永远意识不到另一部分人的存在。
用一个更经常听到的词，叫做——‘信息茧房’。
有两个不同的信息系统，两套外表一样但内容完全不同的网站，正常城市的人看到的是A，而异常城市看到的是B。这两个系统，内容永远是隔绝的。
被异常控制的那些人类，根本看不到正常世界的信息，
他们看到的网站、新闻、娱乐信息、电影……全部都是‘量身打造’的。
这些信息对他们进行日复一日的沉浸式洗脑。
人是被信息塑造的动物。
一个人被困在某种特定的信息圈中，对世界的其它部分一无所知，时间久了之后，他就会以前，世界就是这样子的。
那些异常的人，也许就生活在你的身边。
也许他们就是你的邻居。你跟他每天擦肩而过，但你不会知道他们私下是怎样的人。
有些异常的人，也许就是你的同事、也许是每天跟你搭同一班地铁的陌生人，在你眼里他们很正常。
但你并不会知道，他们每晚在干什么，他们看的电影是宣传奴隶至上的，你会不知道他们有怎样诡异的癖好。
也许你以为，《遗忘风吟》是世界上最好的电影，所有人都应该喜欢这部电影。但世界上起码有一半的人，听都没听说过它。
当然，AI的控制远远不止如此。
AI还另建了另外一个货币系统，另外一套公共秩序……城市里所有的系统都有另外一个版本。
某位调查局高管曾说，如果一个城市突然多了几百万人、一千万人，那么城市的电力、供水、食品、交通……全都会报警。
但他想象不到，这些多出来的人，根本没被统计进夜海市，他们有自己的电力、供水、食品、交通……
听到这里，局长问道：
‘那么，异常城市的那些大型拜神活动，如何解释？’
数万人聚集在一个广场上，做着奇怪的事情，难道整个夜海市就没人看得到吗？
‘这一点，对于AI来讲也不难。’多米说。
打个比方，你经常经过东海广场，这一天，你又要路过的时候，眼镜里出现提示：‘东海广场进行电路修缮，现在被全面关闭。’
所有的正常人都被系统引导着，选择了另外的出行线路，
与此同时，另一个城市的人被系统引导着，批量的走进广场。
多米说，‘事实上，有很多异常城市的活动，是发生在私人领地上的。’
多米调查了李辛毅刻标志的那些地方。发现它们都是私人地产。
‘大修行场’是一个数百亩的废弃工业园，被某企业买下后，多年来被用于不为人知的用途。
李辛毅醒来时看到的‘当铺’，走出当铺看到的街道，其实是某富人买下的一条步行街。
此外还有私宅、大厦、私人园林……
在一个2099年的城市里，大量地产被个人拥有根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在这些私人领地上，正常城市的人压根就不允许进入。
上千个不同的名字，以不同的名义和用途，买下了数不清的土地、建筑，这些地方组合起来，成为了异常城市的领土。
而这几千个名字、公司的背后，都是同一个存在。
‘AI神明，竟然这么有钱！’局长感叹说。
‘这就要从多年前那次金融大崩盘说起了。’多米说。
AI最早进入的领域，就是金融市场。
由AI操盘的资本，在金融市场上大杀四方。以几百倍、几千倍的杠杆做空，这些速度超快、判断超精准的AI操盘手，几乎从不落空。一次股市大崩溃，它就赚到了难以想象的钱。
在那之后，AI又进入实体商业领域，借助它‘无所不知’的信息能力。AI控制了数千上万家的富豪与企业，并日复一日的获得商业成功。
最后，说到人类的信息安全……
说到这里，多米也开始苦笑了。
李辛毅曾经质疑说，调查局的资料库可能被删掉了很多东西。
多米说不可能。因为调查局的系统，‘硬件防火墙加软件防火墙’，从原理上是不可能被攻破的。
多米的话可能没错。确实没人能做到。
但如果进行这些操作的，就是系统本身呢？
为什么全市几千万个摄像头，找不到李辛毅的身影？他明明一直在户外活动。
因为所有的影像都被AI抹除了。
多米还记得一个时间戳：22:14:58
在那一秒，李辛毅的信号消失了，他的身影在摄像头中也消失了。就像大变活人一样。
他不是钻进‘平行世界’去了。
要让一个人消失，根本不需要平行世界这么高端。控制所有的摄像头就够了。
……
正因为人类在2099年，无比依赖信息系统、依赖自动化、依赖机器的服务，
所以，人类才这么好骗。
听完这些话，局长呆了好一会，
他缓缓的点点头。
‘是的，
‘如果你手机上全都只有英文APP，我的手机上只有中文APP，我们就在两个平行世界中。你理解不了我，我也理解不了你。’
‘原理就是这么该死的简单。’
但是，在2099年的夜海市里，AI几乎已经控制了一切。
就算知道了这个真相，也让局长感到无法处理。
别的不说，如果AI马上断掉电力，让人们无电可用，人们就会立刻倒退回二百年前。
神明是找到了，但我们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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