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芹回到家，收拾了一番，便去了阳台。
一楼的阳台可以延伸出一个小院子，关桂珍生前喜欢种些花花草草，去世后留下的这些玩意就由纪芹照料着。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阵雨。
她弯下腰，将角落的几盆红花莲挪到房里。
红花莲，又名朱顶红，是南方一种比较常见的花。
普通的并不贵，可关桂珍留下的这几盆，据说是她托了很多关系才搞来的进口品种。
有两株花瓣白色中透着淡绿，边缘又染着些红，另外几株是粉与白的双色花瓣，清新淡雅。
“轰隆……”
一道惊雷划过天际。
纪芹刚躲进屋里，雨就落了下来。
“吧嗒吧嗒……”
雨越来越大，地面很快形成了一个个浅浅的小水洼。
纪芹站在窗边，外面雷声雨声交叠而起，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窗上，急促的“吧嗒吧嗒”声听得她心烦意乱。
人活一世，求富贵平安，富贵你爸给你，平安我来给你。
顾敖说，还有下一句。
那下一句是什么？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纪芹扶着额头，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后脑勺隐隐作痛。
人活一世……
活一世……
一世……
到底后面是什么？
这时，手机响了。
“纪芹？”
“我是。”
“你的快递，摆在驿站三天没取了，再不拿包裹我们要处理掉了。”
下大雨，她不想出门。
“再放一天行吗？我现在有事，明天过来拿。”
“那要你记得啊。”
挂了电话，纪芹皱了下眉。
快递？
最近她没买东西呀。
隔天，天晴。
纪芹昨晚睡得早，不到七点就醒了。
起床洗漱之后，她打电话给温煦。
那小子如她所料在睡觉，接起电话的时候声音迷迷糊糊的：“喂，哪个傻逼大清早的打电话给老子？”
纪芹冷哼：“是你爸爸！”
温煦听出来了。
他一骨碌爬起来：“哟，是您啊，房东大人，想做我爸爸没问题啊，您得娶了我妈。”
温煦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他跟着妈妈长大，至于爸爸，好多年不联系了。
听小区的邻居说他爸好像找了个大三岁的女人，又结了婚。
不过温煦不在意。
而温妈妈就更不在意了。
纪芹语气淡淡的：“少来这套！”
温煦以为她来讨房租的，上个月的房租他给了，这个月的还没给。
“祖宗，大早上的您有什么吩咐啊？”
千万别来要钱。
大概老天爷听到了他的祈祷，纪芹还真不是来讨债的：“替我查个人。”
温煦愣了下。
他看了眼房间门，忽的压低嗓音：“我不是跟你说过以后不做了吗，你也答应会替我保守秘密的。”
在做调酒师以前，温煦是玩暗网的。
当时年轻，风头正盛，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
搬来竹林苑……
或者可以说是逃难来的吧，自打住到这儿，温煦就决定隐姓埋名，从此不碰网络这东西。
却不想，被纪芹知道了。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温煦也是与她混熟后才晓得。
某一次她上门收房租，偷偷问了一句：“你之前玩暗网的时候是不是被人攻击过？”
温煦瞬间变了脸色。
而她却还是慢悠悠的说：“那次被攻击，你电脑黑屏了，然后跳出傻逼两个字？”
他明白了：“你干的？”
纪芹笑眯眯的：“随便玩玩。”
温煦：……
他自认为设计出来的防火墙天衣无缝，没想到居然被她攻破了。
往事不堪回首。
温煦坐起来，拽着薄毯披在身上：“你技术比我高，自己查不行吗？”
纪芹正出门，有开门关门的声音：“当然不行，对方在明，我在暗，我不能露面的。”
他很坚决：“不干。”
男子汉大丈夫，都金盆洗手了，哪儿有说话不算数的道理。
纪芹有他的把柄：“你不干，我就告诉你妈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你去告吧，”温煦躺平了，“我在我妈眼里就是一坨废物，她才不信我会搞那么高端的玩意。”
他跟他妈说过，他靠网络赚钱，但是他妈就觉得他只是个修电脑的。
一招不行，还有另一招。
“行，那下个月房租涨到三千二。”
温煦急了：“喂喂喂，你不能这么无耻的，咱们合同签好的一千五，你现在涨价，小心我去12315投诉你。”
“去呀，你去，”纪芹可不怕，“你好像忘记了，下个月咱们的租赁合同到期，你要想续租，那得重新签合同，当然了，不租也行，我建议你现在开始找房子，温煦，露宿街头的日子不好过的，你舍得你妈妈跟着一起受苦吗？”
温煦：……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是房东你涨价有理！
“行行行，你说你说，查谁！”
过去他很有钱的，但退网时花了不少做人情，最后也就没剩多少了。
纪芹满意的弯起嘴角：“京城来的，车牌12211，叫顾敖。”
温煦在京城待过：“你说顾家老四？”
纪芹意外：“你知道？”
“当然，”温煦说，“京城四家，纪、顾、宋、陈，纪家排老大，其次顾家，宋和陈在后，不过现在只剩下三家了，姓宋的灭门了，顾敖是顾家第四个儿子，上头还有三个哥哥，老大和老三……”
“等等等，”纪芹打断他，“你说顾家就四个儿子，他排老四？”
“对啊。”
不对。
那小娃娃是谁？
不是顾敖的弟弟吗？
然而这不重要。
纪芹眉眼沉下来：“他的家世我不感兴趣，你替我查查他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女朋友，或者有没有未婚妻什么的，前女友也要。”
几秒后，她又补了一句：“私生子也要。”
温煦一阵无语：“祖宗，你玩真的？”
他听说纪芹看上了一个男人，没想到是顾家老四。
纪芹已经走到麻将馆附近了。
她纠正：“你这句话有问题，如果玩，就一定不是认真的，是认真的，那就绝对不会玩，我……”
前面有小狗软乎乎的叫声。
是周姐养的那只。
纪芹闻声抬头。
她看到了顾敖。
他站在周姐家包子铺门口：“麻烦，一杯豆浆，两个菜包。”
纪芹喊：“顾敖！”
他不理。
她再喊：“喂，顾敖！”
上班高峰，人流涌动，来去匆匆的大多是竹林苑的住户，他们认得纪芹，又借着纪芹的声音，认识了这位眉眼如画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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