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敖下车接电话的时候，小娃娃顽皮爬到副驾驶座尿了。
座椅上湿了一片。
他把人塞回后座，上了车。
“老顾。”
他不应。
小娃娃喊得大声了些：“老顾！”
不是不生气了吗？
怎么不说话？
他学着爷爷哄奶奶的方式：“老顾，你理理我。”
顾敖拉上安全带，扣好：“说。”
他的车被尿脏了，凭什么不能有点脾气？
不过现在没那么气了。
小娃娃在安全座椅上蹬着小腿：“老顾，我错了，对不起。”
后视镜照出了小孩儿的脸。
委委屈屈，可可怜怜。
和纪芹装病耍赖时候有那么几分相似。
“错哪儿了？”
“尿裤子。”
“还有呢？”
“喊了……爷爷。”
本来就是爷爷，不让喊，他还觉得委屈呢。
车调了个头，开向主干道。
顾敖目视前方：“你撒谎了。”
这才是最让人生气的地方。
小娃娃垂着脑袋：“我以后不敢了。”
顾敖又瞄了眼后视镜。
如果不是因为这孩子是突然出现的，他几乎要以为小娃娃是纪芹的儿子。
不仅委屈的时候神似，连认错的模样都极其相近。
顾敖一时恍惚，脱口而出：“你是纪芹家的吧？”
纪芹？
谁？
哦，奶奶。
小娃娃仰着头：“姐姐是奶奶，我是妈妈的儿子，妈妈叫徐蜜蜜。”
顾敖：……
你爸叫顾田田。
你妈叫徐蜜蜜。
你们一家都泡在甜蜜里，挺好。
“老顾。”
“说。”
小娃娃歪着脑袋：“裤裤湿了。”
刚刚在外面晒干了点，但是车里开了空调，虽然风不大，可吹过来屁屁感觉凉凉的。
顾敖开了车窗，暖风吹过，一抹橘色的霞光漏了进来。
他听到有“噼里啪啦”的塑料纸声音。
“你在干嘛？”
小娃娃塞了颗糖进嘴里，糖纸捏在手心：“姐姐给的糖。”
顾敖脸色微沉：“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多吃糖会蛀牙？”
“说过，”小娃娃很老实，他伸出另一只手，掌心躺着一颗糖，“老顾，这是姐姐给的，姐姐说给你吃这个就不生气了。”
他又瞄了眼后视镜。
狗腿子的表情也跟纪芹一模一样。
他不爱吃甜食。
小娃娃见顾敖不说话，低下头剥糖纸。
驾驶座冷冰冰的声音飘过来：“我允许你吃了吗？”
小娃娃：？
你也没说不许吃啊。
下一秒就说了：“刚吃过了，这个不许吃。”
小娃娃晃悠着腿商量：“那我明天吃好不好？”
顾敖左手握方向盘，右手抬起，摊开掌心：“拿过来。”
小娃娃乖乖的把糖上交。
他手往车窗外伸了下。
“老顾！”小娃娃好紧张。
他是不是把糖给丢了？
“以后做错了事不许吃糖，”顾敖说，“除非你听话。”
后视镜里映照出小娃娃垂头丧气的模样。
纪姐姐给的糖好甜，可惜只吃了一颗。
顾敖视线从后视镜的位置挪开，弯了弯嘴角。
空置的车载置物架上，放着一颗红色包装纸裹着的糖。
……
车停在了小区停车位。
顾敖抱着小娃娃下车。
还没走进楼里，有人从后面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停住：“放手。”
充满警告。
那人乖乖的松开，挪了两步，站到他眼前。
“顾老四！好久不见了。”
他叫容凡，二十四岁。
顾敖拧起眉：“你来这里做什么？”
“诶，”容凡注意力集中在小娃娃身上，“顾老四，你从哪儿拐来这么可爱的小孩儿啊？”
顾敖没说话。
小娃娃怯生生的：“老顾。”
喊了一声，他双手搂住顾敖的脖子，脑袋埋在他颈窝。
一副认生的模样。
容凡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起来。
京城顾老四抱着个孩子在大街上走，传出去谁敢信？
除非……
他凑过去：“诶，这个小孩儿是流落在外的DNA？”
顾敖目光深沉：“说人话。”
啧。
容凡绕到后方，蹲下，盯着小娃娃的脸看了几眼：“我说老四，这孩子跟你挺像的，真的是……私生的？”
顾敖懒得废话。
他把小娃娃放下来：“自己回家会吗？”
“会。”今天做错事了，要乖一点。
顾敖点头：“那自己回去，没有钥匙就在家门口等我。”
小娃娃好乖好乖：“嗯。”
孩子离开，他才问：“赵家有动静了？”
容凡耸耸肩：“赵叔还没到京城就死了。”
顾敖垂下眼睫，很轻很淡的“哦”了声。
不意外，也不惊讶。
容凡猜到了：“你干的？”
顾敖没否认：“我不过是给他多一条路做选择，走不走，那是他的事。”
容凡觉得他在说废话：“走你给的路是痛快了断，回到赵家是生不如死，想也知道该怎么选了。”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顾敖说：“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哦，关于赵家。
容凡表情认真了些：“赵老头知道了这件事，差点没气死。”
他前天收到的消息，原本打算电话通知，后来想了想，好久没出京城了，最近地方管制比较宽松，所以做了个核酸，拿着阴性和绿码就上南湾市来了。
顾敖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眼楼上。
那小东西也不知道到家门口没。
这么矮，按电梯按钮估计都够不着。
“喂，顾老四，你在这里小心着点，要不让林琛过来，我跟你说，姓赵的可没那么好对付，万一……”
不等他说完，顾敖打断：“没事了吧？”
容凡愣了愣：“就这个事，不过老四，我提醒你啊……”
“你很啰嗦。”他再打断。
嘿，好不容易来一趟就摆这个死脸给我看？
对了。
容凡想起来了：“我问你，那个小孩儿是你跟哪个女人生的？”
顾敖不理，迈开腿往楼里走。
他跟在后面，拿出谴责渣男的语气：“老四，你忘了你说过的话，你发过誓的，你现在出轨，你背叛，你这种行为，放古代是要浸猪笼的知道吗？我告诉你，那个谁虽然死了，但是她会代表月亮来消灭你的！喂，老四！说话啊！”
顾敖停住了。
他竖起手指，做了个转身的动作。
容凡乖乖的转身。
只听后面那人很嫌弃的说：“傻逼！”
接着就是一脚，踹在了容凡屁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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