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天使表现出了极高的效率，不仅把你那脏乱差的小别墅打扫整理的一干二净，饭菜也是极其可口，冰箱里每天都会塞满新鲜食材。
但他依然每天风雨无阻出去赚钱。
贫民窟里的挨打职业选手本就寥寥无几，更别说像他这样好欺负怎么羞辱都不还手的家伙，更是成为了人们宣泄情绪的肉盾。
有时候你看见天使的翅膀被折断，脸颊挂彩满是淤青，更多时候你看见他只剩下半条命浑身淌血仰躺在冰冷的雪地，和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某天你板着脸给他上药，“你对治愈魔法免疫，本身的痊愈能力也很差，用挨揍来赚钱其实很吃亏。”
天使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粘着点血，他轻声说，“没关系。”
他总是说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
“这边。”你把他的头转过来，经过几个月的磨合他终于对你帮你上药不再那么抵触，你有些莫名的悲哀和无能为力，“安格斯，我不知道你拥有怎样的过往，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找到自己的价值。”
“我没有也并不需要价值。”他睫毛轻颤。
“有的，起码你在我这里是一位善良天使。”你指腹蘸取了点粉末涂在他唇角的伤口上，安格斯原本拥有很漂亮的浅薄微笑唇，“你每天晚上回家的时候都会给流浪猫喂粮。”
“虽然从来没有亲近过小孩子，但是大部分积蓄都以匿名捐赠给了儿童福利机构。”
你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接着说，“你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世界，但是闻见花香的时候会笑，看见家里的鲤鱼意外死去的时候也会烦闷很久，而当你说起那些山川海海的时候，又总是会舒缓和放松。”
“你看，这些是连你自己都没发现的小细节。”你用手指擦掉他唇角的血，和他开玩笑，“我是不是拥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天使背后的毛绒绒翅膀被你撸得顺顺滑滑，此刻慢慢舒展开，他睁开碧绿色眼睛对上你的目光，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的眼睛本来就很美好。”疼痛使他胸口又溢出了血迹，天使闷哼了一声低头盯着垃圾桶。
他又在回避话题了。
你有些无奈，“今天是拥有美好眼睛的贝拉小姐生日，安格斯先生要不要帮忙庆祝一下？”
你确信天使有一瞬间的错愕和茫然。
甚至于洁白翅膀都没控制住哗啦一下把你也包裹进来，这下你们俩都成了虫茧。
“抱歉。”他收回羽翅，强忍着刚才翅膀受伤的痛苦，“贝拉，祝你生日快乐。”
“还不算晚，作为寿星，我想邀请管家休息一天。”你摊了摊手，“只是在家里陪着我吃吃喝喝，怎么样？”
“好。”他点头。
夜晚你们坐在特定的天台上看繁星，这里是你重金求购来的转换器，能够将其他季节和星象呈现出来，反正你本来就不喜欢冰雪交加的冬季，更倾向漫天星光的初夏。
他和你一起躺在虚拟草地上，天使喝了点酒有些微醺但还不至于大醉，他仰头伸开手像是在观摩群星。
“很喜欢星星吗？”你说。
“从前是。”他呼吸很慢，脸颊上已经看不出伤疤了，天使说，“谢谢你让我能看见银河。”
“只是因为我想看而已。”晚风吹拂带来些许凉意，不远处有隐约蛙声虫鸣，你心满意足地摸了一把天使的羽毛，“要不要随便聊点什么？”
“可我没有什么可以拿来聊天分享的。”他小声说。
“没事啊，谈星星谈月亮谈理想。”你眨眨眼睛看向他，“话说起来你有没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
“跳一支舞。”他今天看上去比往常要放松很多，天使坐起来撑着膝盖说，“但是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跳舞这种事应该随时都可以的吧。
“审判后的天使没有跳舞和歌唱的权利。”安格斯没有什么情绪，他很轻地说，“要等到我赎完罪。”
“到时候你也可以教我。”你不确定现在能不能带他走出那些阴暗，只是试探性地开玩笑说，“我有点四肢不调，五音不全，希望别嫌弃我呀。”
他轻笑了一下，“好啊，应该会有那么一天的。”
你坐起来和他并肩，想起来很久以前主教说过的话，堕天使们相当一部分都遗留有心理问题，安格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自杀，甚至有可能患上了抑郁症。
可是审判天使的赎罪行为你只见过他一个。
“赎罪的话，需要多久呢？”你低声地问他。
“几十年，几百年。”他说，“我也忘记了。”
“介意和我聊聊你的过去吗？”你看向他过分沉郁死寂的眼睛，“听说你很久以前参与过无数帝国战争，毫无疑问那是荣耀之战，你们应该都被嘉奖晋级过吧。”
“对，君主赐予我们无数珠宝还有勋章。”
他在回忆中又喝了一口手边的烧酒，露出了些笑意。
“每当凯旋嘉奖的时候，我们总是要聚在一起唱歌跳舞，也有讨厌鬼仗着自己有六翼翅膀，总是要滑头些大干一架。”
“你们相处的很好，也都是同生共死的朋友们。”你都能想象到那时的画面，他应该也会笑得很肆意，“但是打仗应该会很辛苦吧？”
“不仅仅是辛苦，最重要的是总会有人要牺牲的。”他似乎想到了些糟糕可怕的事情，翅膀将自己蜷缩起来，嗓音打着颤，“总有人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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