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梁铮寻来那信使再回到白玝的营帐时有刹那的犹豫, 他有点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此刻的白玝。关于白玝与征和帝的传闻由来已久，但是梁铮一直是将信将疑，他知道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却并不是十分相信传言，可是直到刚刚, 他离开大帐那一刻看了一眼白玝的表情, 那不是伤心或是难过, 而是绝望。
好像他所有的信念在刚刚那一刻全部崩塌，再也找不到什么来支撑他。这让梁铮觉得格外的担心, 此次出征前, 他受了白珩的嘱托，如若白玝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实在不知道回去都城要如何向白珩交待。
他在营帐门前犹豫了一下, 还没等他想好进到里面要如何开口才能不继续刺激到白玝，白玝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梁将军, 进来吧。”
梁铮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信使, 掀开帐门：“白大人，信使带来了。”
白玝背对着梁铮站在书案前, 闻言只是应了一声，却没有转过头来。梁铮犹豫了一下，转向那信使：“都城之中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陛下……陛下为何会突然驾崩, 太子又是如何继位的, 二皇子现在又如何？”
白玝虽然一言不发, 但从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气息让整个营帐的气氛都变得格外的凝滞，信使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其实，其实属下也并不怎么清楚，一觉醒来就传出消息，说陛下染了急病，不治而亡。因为陛下薨的突然，没有留下遗诏，所以魏国公等一众老臣遵祖制扶太子殿下登基。”
白玝发出一声轻笑，声音里是毫不保留的嘲讽：“魏国公，扶太子登基？”
信使稍微畏缩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具体怎么回事属下也不知道，不过，依属下来看，魏国公大概也没有别的办法，他虽然是二皇子的亲外祖父，但二皇子毕竟不在了，先帝膝下子嗣单薄，纵使再不情愿，也只能让太子殿下登基。”
白玝猛地转过头来，梁铮这才看见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的面色已是惨白，浑身上下透露着颓意，只有一双眼底通红，他瞪着那信使，一字一句问道：“什么叫，二皇子毕竟不在了？”
“白，白大人还请节哀。”信使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人既是征和帝的亲信，也是二皇子的亲舅父，他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二皇子仁孝，先帝驾崩之后，二皇子悲痛不已，积郁成疾，没过几日，就跟着先帝去了。”
白玝一抬手，将整张书案掀翻：“我离开都城到这洛口也不过是二十日而已，不到二十日，先是陛下突然驾崩，跟着二皇子积郁成疾，是御医都是死的吗？满朝上下养了这么多人，就没有人起疑吗？”
信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开口：“属，属下也不知道，属下只是一个传信的，所有的消息都是宫中传出来的。连今日的密信也是魏国公亲自交给属下的，所以，属下……”
白玝微微垂下眼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父亲，他还说了什么吗？”
信使急忙摇头：“魏国公只是将这封密信交给属下，同样的信应该还往西北送了一封。”
“那，你在宫里还见到了谁？”白玝抬起头看向信使，“从你得知陛下，陛下他……，到太子登基，你可曾见到我白府的其他人，我的两位弟弟，你见过吗？”
信使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好像真的不曾见过贵府的两位公子。”
话已至此，白玝已经不用再多问，白珩也就算了，白琅好歹也是从三品的朝廷命官，却连太子登基的这种场合都不出现？他父亲的反应就更引人怀疑，以他的脾气秉性还有他的野心怎么甘心太子登基？更别提是由他将太子扶上皇位？
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疑点，尤其是那个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染上急病而亡？
白玝咬紧了牙关，许久之后才开口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信使仿佛松了口气一般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营帐之内登时变得安静下来，梁铮在一旁站了良久，犹豫再三才小心翼翼地开口：“白大人，您……”他想说点什么劝慰一下白玝，想跟他说节哀，可其实他一直觉得节哀这词最为可笑，说来容易，如若真的那么随意就可以不难过，又何必去劝慰？
如果眼前的这人与征和帝真的有……那种说不清的关系，现在说什么大概都是徒劳。梁铮话说了一半，终究还是止住，站在一旁低低地叹了口气。
“你相信吗？”白玝突然开口。
梁铮一愣：“什么？”
“陛下暴毙，二皇子积郁成疾不治而亡。”说到这，白玝笑了一下，“偏偏在这种时候，偏偏在都城里外军最为空虚的时候？”
梁铮微微皱起眉头，半晌之后，回道：“此事确实是太过突然，有很多地方让人起疑，只不过我们现在人不在都城，即使怀疑也没有办法。”梁铮低下头思考了一会，抬起头看向白玝，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就要发丧了，不然，我们现在启程回京？”
白玝垂下眼帘，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许久，才听他开口：“我们现在不能回去。”白玝抬起头来看向梁铮，解释道，“我答应过他，这一次我一定会剿灭所有叛军，不会留下任何的余孽。现在叛军未灭，我又有何颜面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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