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乔母儒雅童氏折服 阿莲激将玉磊改口
杜太磊到住院部时，阿莲正独自埋头坐在走廊木椅上——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母亲。
“阿莲！”
阿莲猛抬头，真是玉磊哥！
“玉磊哥！”话一出口，刚收住的泪水又簌簌地流下来。玉磊在阿莲身边坐下：“阿姨怎么样，是不是检查结果不好？”阿莲声音哽咽不能成形：“玉磊哥，我妈得的是白血病！”“白血病？”杜玉磊心猛地一沉，拉过阿莲的手紧紧握住，仿佛这样能给她羸弱的身心一点支撑，“没想到真会是这最坏的结果！医院有没有给出治疗方案？”阿莲说了秦医生的意见。“你做得对，无论如何不能放弃。”玉磊道，“目前来看，最急的事就是医疗费。不管骨髓库那边情况如何，我们都要开始筹借。我先去看一下阿姨，然后回家跟爸妈商量钱的事——阿姨知道自己的病情吗？”阿莲摇摇头，泪水又掉了下来。玉磊帮她擦去眼泪：“天佑善人，你不要太着急。”
乔母见了玉磊很高兴，叫他坐下：“不是期末复习了么？”玉磊道：“今天是周末呢。您感觉好些了么？”“还那样，我都说不用来这里，什么都是花钱。”“阿姨，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县医院医疗设备先进，医生临床经验多，这里看过我们就放心了。”乔母道：“到了这里还能怎么样，只好任人摆布了。”“那就任人摆布一回。”玉磊笑道，“还有，生了病加强营养很重要——可不能再吃素了。”阿莲说已经没有吃了。“这样最好。”玉磊道，“晚上让我妈炖碗排骨面来换换口味。”乔母客气了一下也就没有再推辞。
杜母正在做晚饭，见儿子回来，颇感惊喜，从厨房出来，双手在围裙上拭擦着：“妈还以为要等放暑假再回来呢。”“有事呢。”玉磊见老爸不在家，问道，“我爸呢？”“应该快吧，说是还有几张复习卷，改完再回来，省得带回家——老了老了还是那么积极。口渴了吧？”“我自己来。”玉磊拿起保温瓶倒了一杯水，笑着说了句没正经的话，“这点随我。”妈妈娇宠地瞪了儿子一眼，正要说话，玉磊爸爸回来了。
“紧改慢改还是没改完。”他将黑色皮革手提包放在门口矮橱上，笑道，“玉磊回来了！什么随你？”“开玩笑呢。”玉磊道，“给你们说件正经事，阿莲母亲住院了。”“哦，什么病，严重吗？”杜爸问。他虽然没见过阿莲，但正月那次见面的事，妻子跟他说起过。“严重！”玉磊把情况说了一遍。“真不幸！老童，晚上我们要去探望一下。”“什么呀就去探望。”杜母反对道，“你以为真是亲家呀，这才真是‘八’字没有一撇呢——没提亲，没对象，没压帖。”
提亲、对象、压帖是凡地县婚配习俗。男方看中了哪家女孩，先托媒人去女家提亲；女家也没意见，由双方媒人找一处合适的地方让男女孩见面，叫对象；对象后当事人都同意，女方择吉日把写有女孩生辰八字的帖子送到男方，男方将它压在神龛上，叫压帖。七天内男女双方家里一切平安，说明两人八字相合，婚配没问题；如果出现任何一点不顺利的事情，哪怕是家中有人拉破一个小口子，或者死了一只小鸡小鸭，也会认为是男女八字不合。八字不合一般这亲事不再谈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影响，这些程序都是暗中进行的，叫暗压。有的人家为了追求仪式感或以求到该家女孩为荣，暗压没问题后又公开压帖七天，叫明压；明压头尾都要请亲友见证，自然少不了摆酒席感谢人家。也有虽然出现八字不合，但双方均有坚持成亲的意思，这时就要请先生看八字不合的轻重和原因，找到趋吉避凶的办法。压帖后就可以定婚，结婚。
“农村人来县城住院有难处，就算是玉磊的普通朋友也应该去看望一下的。”玉磊爸爸坚持道。“就你讲理！”杜母自知理亏，仍强辩一句，说完觉得好人不能让他一个人做，又道，“玉磊，要不要煮点吃的给她们母女送去？”
“儿子就知道您是世上最善良的妈妈！”玉磊搂着母亲的肩，“排骨面就不错——妈，家里一共有多少钱？”“问这个干嘛？”杜母紧张了一下。“阿莲妈妈的检验结果送到省城医院去了，如果找到配型，需要一笔很大的医疗费。”杜母沉吟了一下，“有句话你不爱听，妈还是要说。本来，阿莲这姑娘妈也能接受……”玉磊打断妈的话：“难道您要儿子在这时候跟阿莲断绝关系？”“是很难说出口，可是……”“没什么可是的！钱您可以不借……”“我没说不借钱啊！”她的心里很矛盾，这样薄情寡义的话，平时真说不出口，是爱儿子的自私天性让她违背了自己的道德准则，被儿子抢白了一句后，也不敢再坚持，“家里只有一张两千的定期，还有一本活期，里面大概五百多吧。”玉磊道：“才这么一点！”“说少也不少了——爸妈工资也就这几年才加到一百多，一家人的生活、人情开支，还要供你读书。你现在也是领工资的人了，一年剩了几个钱？——看来妈上辈子不但欠了你的，还欠了阿莲的！”凡县迷信，儿子成年还要花大人的钱，是因为做父母的上辈子欠了他的债。“妈！”玉磊正后悔刚才对母亲的态度，又听母亲说出这样的话，心里更是不安，抚慰道，“不是您欠了我和阿莲的债，是我和阿莲欠了您的恩！这份恩情我和阿莲一辈子都会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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