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卧室里的固定电话。
紫屿很诧异，虽然觉得一定不是自己的，但还是跑过去接。
“新年快乐。”
紫屿拿着话筒，居然半天回不过神来。
“真没礼貌，今天是除夕，你就算不会说句吉祥话，也至少理我一下。”
“你……你不是在家吗？”
“废话，就因为在家才给你打电话。”
哦，对。紫屿不好意思地讪笑。
“真冷啊，你开空调没有。”
“开了，还有点冷。”紫屿没有说实话。水电费雪夜是交了，可是那不是她交的钱，怎能随便浪费。
“遥控器在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有两节新电池。”
紫屿下意识去拉抽屉，她进来后没有乱翻过任何抽屉橱柜。不明白为什么雪夜隔着电话都能拆穿她的谎言。
“你能不能不要替我省钱？今天零下十度，呵气都成冰了，你这样子会冻出病来。”
“我又不是豆腐做的。”
手机铃响，她急急忙忙地挂电话：“对不起有人打电话给我，大概是师雅。我先挂了啊。哦对了，新年快乐。”
接通，是杨溢磁性的声音：“除夕快乐，一个人孤单吗？”
“啊，除夕快乐，还好呢，在看电视。”
“我也在看，医院里格外安静，只剩下几个病人。”
紫屿想起杨溢还在医院，这个新年，他也和她一样不快乐，虽然不快乐的原因各自不同，但心情皆是一样。
“伯母怎样？”
“睡了，我在病房外打电话………除夕快乐，小崔。”后面一句他是对值班护士说的，小崔最近调到这个病区了，这么巧她值夜班。
紫屿听不清小崔在说什么，但那个清脆的女声似乎一直没断，杨溢应答着，不时对着手机敷衍几句，明显心不在焉。
“你这么忙，我挂了。”
“哦……紫屿，晚安。”
睡觉吧。紫屿连看烟花的兴致都缺缺了，换了棉睡衣上床，抱着热水袋却依然瞪着两只眼睛睡不着。电视机里还在锣鼓喧天，喜庆绵延，相声小品歌舞升平的，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乐的。
门铃响，她开始怀疑耳朵出问题。
没有耳鸣，确实是有人摁门铃。
大年三十的，谁夜不归宿乱按人家门铃，如果是入室抢劫……紫屿打个寒颤，哆嗦着下床。小区里很多人回乡过年了，物业都放大假，剩下的居民大概都在和电视网络奋斗，她怕自己尖叫都没人应。
猫眼那端很黑，隐约是个高挑个子的男人。
“谁呀？”她小声问。
“开门，你想冻死我？”
熟悉的声音，紫屿赶紧打开门。
寒风卷着冷气袭来，冰冷刺骨，居然还有雪花飘飞。她开始以为是道具，后来才知道是雪夜头上肩上未化的积雪。
他托起她快掉落的下巴，合上她的嘴巴：“当心，下巴脱臼。”
她好半天才恢复正常思维：“今天是大年夜，你来这里演的是哪出戏？”
“真冷，就知道你不会开空调。”他进屋第一件事是开空调。紫屿帮他拍着身上的雪花，拿来干毛巾擦他的头发。
“你爸妈要知道你出来……”
“他们不会知道的。”
“那你怎么出来的？”
“翻墙啊。”他笑嘻嘻的，编着毫无诚意的谎言。
算了，也别指望他说几句真话。
“好冷，为什么你比我还冷？”他把她的双手合在掌心揉搓。
“别……”紫屿想抽手。
“如果我想非礼你，现在你就算大声叫也不会有人听见的。”他很好笑。
这公寓隔音效果很好，她知道，否则刚才她就不会害怕。
“你害怕是因为不信任我，你觉得我大半夜来这里就是为了非礼你？”他撇嘴。就算不屑的神情依然是让人心动，睫毛上沾着的雪花已经化成了水珠，在灯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清幽黑亮的眸子波光眩彩，映出窗外划过坠落的一抹烟花。嘴角边那丝笑容也轻薄得勾魂摄魄，一个男人如他这般俊美，怎能让人保持理智。
她不说话，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和他并排。
“春晚好看吗？”
“我没看进去。”这是实话。
“我也没看，忙完一些事就想起你一个人过除夕，又想你肯定为了省电不开空调，傻乎乎的一个人呆着。”
“我觉得会浪费电费……”
“你能不能说个我猜不到的理由。”
紫屿摸摸脑袋，她又不会说谎，一说就被人看穿。
“晚上吃什么了？”
“泡面。”
“……”他无语。大年三十吃泡面，下馆子也是好的。哦不对，大年三十也找不到什么快餐店了，有限开着的酒店都让家宴给订满席了。
“你就不会买点菜自己做。”
她勉强笑了一下。菜场的菜几天前就贵得离谱了，再说她不想做，因为没人吃。很多时候人不做菜不是因为懒，而是因为看不到别人吃的那种满足感。
“来，吃饺子。”他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一只PC食盒，上层是水晶蒸饺，下层是糕点。打开盒子，两排水晶蒸饺小耳朵似地躺着，里面的馅五颜六色。下排的各色中式糕点，居然她都叫不上名字，有一种金灿灿元宝形的，大概是玉米面的外皮。
紫屿盯着食盒看，突然间鼻酸得想哭。
“尝尝看，今天我陪我妈做了一整天的点心，都累死了。”他居然用手指拈起一只蒸饺，塞进她嘴里，一点也不讲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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