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锦干笑两声,“应该是夏日火大,奴婢的嗓子不舒服,要不咱命人弄几壶茶送过来!”
朱爽道:“在拿些点心!”
曹锦自然应承,出了殿门,命外面伺候的小太监,去准备茶水、点心不提。
朱爽这边,继续问丁智深的看法,想瞧他的见解如何。
此人虽没什么学问,但做事一直是非常用心的。
朱爽登基之后,略加提拔,就能让他变成江彬、钱宁一般的存在。
若将来文官们真靠不住,宗室也不愿效力的情况下,他少不得要指望曹锦、丁智深来主持变法了。
“殿下,臣见识浅薄,就简单说一说。”
丁智深依旧自谦,旋即说道:“我觉得,对于士绅而言,最大的财富,不是土地,也不是学识!”
走过了来的曹锦一脸惊讶,“那是什么?”
“而是穷人啊!”
丁智深叹息,“卑职是西安府靖武县人,早年随父母在乡下种田,那时乡里有个财主,孩子在县学读书,等卑职到王府当差时,他家孩子依旧没考上秀才。
可即便如此,人家的生活依旧非常好,因为乡里近四分之一的土地,在人家名下。
乡民们一年到头辛苦劳作,只能勉强果腹。
而那家大户,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家产就会变得越来越多。”
曹锦道:“那么多人给他家种地交租,人家自然会变得越来越富!”
丁智深一副沉思模样,“臣那时经常想,我一身的力气,整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何常常连饭都吃不饱。
那家的纨绔,名义上是在县学读书,实际是交朋好友,眠花宿柳,小妾却纳了一房有一房,为什么?”
朱爽苦笑,“这就是你们好好干,人明年给你娶个嫂子啊!”
丁智深一愣,好一会才转过这个圈,苦笑道:“可不是嘛!我们这帮穷人给他们家好好干,人家骑骏马、纳美妾。
所以,我有时想,他们最大的财富是土地吗?
应该不完全是,假如说北元入寇打到靖武县,佃户们都吓跑了,没人给他种地了,一年、两年的,那他的土地便不值钱了,就没有收益了。
那老员外是个秀才,他儿子到现在,也还只是个童生。秀才虽有免税额度,却是远远不够的。
是以臣后来忽然觉得,他最大的财富,是我们这帮穷的只能靠给他家当佃户的穷人啊!”
说道此处,丁智深挠挠头,憨笑道:“殿下,卑职就这些想法,胡乱讲的,也不知说的对不对,好像跑题了哈!”
朱爽忽然鼓掌,认真道:“没跑题,说的非常好,你能想到这些,觉悟很高啊!”
曹锦则有些茫然,可朱爽都夸了,他也跟着道:“讲的不错,你这觉悟,怕有文华殿这么高啊!”
丁智深越发窘迫,憨笑道:“殿下和曹公公过奖了,其实我脑子是有些懵的。说刚才那些,就是想讲,士绅是依靠穷人,才能持续的增长财富。
而读书人的免税特权,可以轻易将一个穷书生变成士绅。然后这个士绅继续靠穷人供养,变得越来越有钱。然后……!”
丁智深压根没想到朱爽会同他讨论这个问题,那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完全是想到哪说哪。
好在曹锦的思绪还没乱,提醒道:“朝廷的税收!”
“对,士绅的土地免税,百姓将土地投献过去,然后给士绅交租,士绅们获利,朝廷的税款就这样流失了。长此以往,朝廷赈灾拿不出钱,打仗拿不出钱。
灾民四起就会造反,国库空虚就会无力镇压平叛,北元也会趁机入寇……!”
“咳!”
曹锦见丁智深越说越严重,忍不住又咳一声,见朱爽瞧他,忙跪地告罪,说嗓子痒了,出去瞧瞧茶水。
丁智深那边才缓过神,忙跪地叩头,说自己一时胡言,还请恕罪。
朱爽苦笑:“起来吧,你不过是说句实话而已,何罪之有!”
他郁闷的事,这么简单的道理,连丁智深这种最底层出身,当过农夫、矿工的人都能想明白。
可满朝诸公,就是没一个肯提啊!
说白了,还是屁股决定脑袋啊!
哪怕是号称中兴之臣的张居正,依旧是在底层百姓身上打主意,哪敢真动士绅的蛋糕。
“殿下,您喝茶,消消火!”
曹锦领几个小太监过来,命他们放下茶水、果盘、点心,才将他们打发走。
“历朝历代都是如此,殿下也不用太过烦心!”
曹锦本想说,大明这局面,百年江山总是有的,您这才第二代,干嘛想那么远啊!
不过想想还是憋在心里,没敢说出来。
朱爽喝了一口茶,叹息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唔,这茶不错!”
曹锦笑:“这是越王殿下孝敬您的龙井,咱家命人试过了,没问题!”
朱爽闻言眼睛一亮,笑着道:“你说允炆,可有日子没瞧见他了!”
前一阵,前太子妃吕氏命人送信,说她旧疾复发,身子骨不大好。
朱允炆要回去尽孝,朱爽也不好拦着。
实际上,也没想拦着。
毕竟他在金陵,终究是有一丝风险的。
可这士绅一体纳粮,朱爽忽然琢磨,能不能让朱允炆办这个差事,恶名先由他来背,最好连奏折都是他上的。
可转念一想,命朱允炆上这个奏折不大靠谱,怎么瞧的不像他能写出来的啊!
却是得找个文官,做这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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