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党同伐异
阮家的风波在这一夜阮知秋和阮夫人一场密谈暂时压制了下去，君无念虽然大胆，但也担心自己和韩暄的行藏败露，被他察觉。即使听完了自己想听的事，也不敢抽身离去，好在阮知秋和阮夫人今晚彻底撕破脸皮之后，便不需要相互敷衍了，他们谈妥条件之后，阮知秋便即扬长而去。待他走远了，君无念这才带着韩暄悄然离去。
关上房门，君无念淡淡地说道：“夜深了，快睡吧。”他的语气平静，仿佛今晚听到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韩暄道：“你说过去要证明你的某个猜想，看来是得到答案了。”
君无念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说呢？你这么聪明，不需要我再说什么了。”
韩暄语气中充满感慨地说道：“过奖！今晚我才知道阮家除了阮明晰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都不简单，我原本就奇怪像阮庄主这样的一个对妻子儿女充满怜惜、回护之情的人，怎么有资格当我义父的对手？要知道心中的牵挂越多，弱点就越多。现在看来，我心中的谜底终于解开了。”
君无念失笑道：“你在夸奖我义父和谢先生么？为何我这个局外人听着都不是滋味呢？你是谢先生一手□□出来的，那句‘心中的牵挂越多，弱点就越多’，也是他教你的吧？说得够坦率！”
韩暄微微一笑，道：“局外人？你真的是么？当年你救了阮明章那一天起，你便涉足了阮家这个乱局，而且从你的种种作为来看，我瞧不出你有半点想抽身而去、置身事外的模样啊。”
君无念长笑一声，道：“知夫莫若妻，看来我真的瞒不过你，你这么善于猜测别人的心思，不妨再猜猜我留在阮家的目的。”
他素来温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亮，尽管一闪即逝，韩暄仍然没有错过，她何尝没有设想过千百种君无念成为阮家义子、被阮知秋驱策的真实目的。撇开君无念平日无欲无争的假面具，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不达到目的是不罢休的吧？如果他委屈自己进入阮家真的是别有所图，又岂会听任阮夫人耍手段将他调开？
可是事实上，他就是“欣然”去了应天盟，当然他有可能是在做戏，为的是麻痹阮氏夫妇的戒心，但倘若不是呢？难不成他的野心不仅在于阮家，而且在于应天盟，甚至是整个武林正道？可是他的避世姿态，已经使得应天盟下一任盟主绝不会落到他头上。退一步讲，倘若他想通过当上应天盟盟主，他就不该加入鹤舞山庄，出云斋绝不会容许下一任盟主来自宿敌的门派。
更何况，应天盟究竟还能存在多久，她很是怀疑，义父的野心虽然没有说出来过，可是这么多年来，他所作的事韩暄十有八九不是亲自参与了，便是有所耳闻——而且，她几乎可以笃定，义父在背地里做的事恐怕更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有朝一日他能君临整个正道，甚至是一统江湖么？等到了那个时候，应天盟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谢观潮有这个野心，阮知秋难道就没有么？武林世家出身的他，为了获得权力，可以舍弃情爱，娶一个不爱的女子；为了保住家族的势力、保住自己的权位，可以牺牲亲妹子的终身，让她落入敌人之手。阮临霜孤身一人随着敌人远走西域的璇玑城是什么样的心境？被亲人出卖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心境？韩暄不是阮临霜，无法体会她的心情，尽管她们的经历多少有些相似。
对于君无念的种种，即使她不想去关注，现在也不得不去关注，因为他们是夫妇，尽管貌合神离，但在世人眼里已是一体，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为何心底总有些惴惴，婚前君无念一句“但愿有朝一日你不会后悔”言犹在耳，心中的不安更是加重了。
君无念见她沉默良久，便一笑道：“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不爱说也由得你。”
韩暄道：“虽然我今天算是明白了之前一些疑问，但是我始终不明白你是怎么看出来阮夫人对林婉辞心怀杀机的？因为阮明晰不是她所生这件事应是阮家秘闻，他们将这件事瞒得甚紧，江湖上没人知晓，阮家又对你戒备，断然不可能被你从旁人口中打听出来的。恐怕阮明晰到死都不知道他亲娘其实另有其人。这个疑团倘若不解开，我今晚是睡不着的。”
君无念懒懒一笑：“看来我的责任重大！——还记得阮夫人闻知阮明晰的死讯当场晕倒么？”
韩暄失声道：“你是说，她当时是在做戏？其实根本没晕过去？”
君无念摇了摇头，道：“错了，她当时是真的因为心情激荡而晕了过去，只不过阮明晰的死讯带给她的不是伤心，而是愤怒！”
韩暄眼中灵光乍现：“我明白了，对于一个积怨这么深的人，倘若她所憎恨的人就这样死了，未免觉得便宜他了，想来阮夫人已经计划好在阮知秋身故之后如何向阮明晰兄妹报复。”
君无念道：“很是！就好像一只猫在守候猎物多时，等猎物到手绝不可能一下子就咬死它，而是满满地加以折磨，虽然猎物迟早会死，倘若猎物还没到手便死了，就算是猫儿也不会快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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