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困兽之斗
次日清晨。
虽然天光未曾大亮，韩暄早早起身了，的确，倘若前一天你还在呼风唤雨，今天却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被人当成棋子来用，换了任何人，都会睡不着吧？
对于韩暄来说，就这样乖乖的听从义父的命令嫁了阮明晰当然不可能，但心中所酝酿的计划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但目前看来，已无去路，那么只好冒险一试。成，则摆脱义父的控制，再寻找机会东山再起；败，则嫁予阮明晰，那么出云斋还是她背后的依靠，一生在义父的阴影之下讨生活。
韩暄默默地在花园的小径中散步，暗暗将心中的计划又考量了一遍，毕竟，这关系到是自己的未来，还牵扯到别人的命运。只是这般精心谋算到头来是否能换得自己想要的结果，她也并没有把握，因为未来充满变数，义父又是如此精明厉害的人物。可是眼前的机会就这样错过岂不可惜？
她微微冷笑：“功难成而易败，机难得而易失，这可是你教我的，义父！”
一个高扬而又略带得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这不是阿暄么？怎么早起可是有心事啊？啊，是了是了，听说义父有意做主将你许配给阮二公子，想来你欢喜得睡不着了是吧？啧啧，女大不中留这句话当真不假！”
韩暄抬头看了一眼眼前之人，魏凤起脸上虚假的笑意扭曲了原本不错的相貌，有几分小人得志的张狂，她不禁心中暗自冷笑道：“像这样沉不住气的一个人，在出云斋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不能不说是个奇迹。怪不得当年义父情愿派武功尚有不如的秦北宴进应天盟，而不是选他。”
她原知此时不应将时间浪费在和魏凤起的口舌之争上，但眼看他落井下石兼得意洋洋的嘴脸，心下厌恶不已，再加上一口怨气郁结心中已久，实在要找个借口宣泄，她脸上不卑不亢，道：“六哥此言就有点……无知了，今天便是武林大会之期了，我要替义父打点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事，自然没有好生休息的命，不比六哥你，想来是睡足了，不然又怎么会有这个闲情逸致，打听这些有的没的事情？我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魏凤起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冷笑道：“没想到你这张嘴还是如往常那般硬啊，也好，反正你在出云斋也呆不了几天了，且看你能横行到几时！”
韩暄脸上笑意未减，道：“六哥你对我的成见可真是深，什么横行不横行的叫人好不明白。再说了，”她嫣然一笑，“即便我真的在出云斋里横行无忌，也总算尝过这种滋味，不像有些人，一辈子只怕都只有仰人鼻息的份儿。”
这句话直刺魏凤起的痛处，他这些年来论武功在出云七英当中属于下乘，论才干及不上韩暄和赵夕白，论人往远比不上齐远雷和韩暄，甚至淡漠世事的燕悲秋都比他得人心得多，难怪他一直入不了谢观潮的眼，更妄论得到他的信任，进而执掌大权了。
魏凤起用了很多年时间才不得不认命，转而投靠向齐远雷一派，所期望的也不过是将来谢观潮百年之后，齐远雷或者赵夕白能接替谢观潮的位置，自己也好分得一杯羹。至于大权在握，呼风唤雨，他从来没有断过指望，只是他很清楚，此生是无望了。
魏凤起怒极反笑道：“很好很好，阿暄你不过仗着义父宠爱你就如此嚣张，有本事你到阮家嚣张去，倒也不枉了义父养你、教你一场。”
韩暄微笑道：“我会不会嫁进阮嫁尚未可知，不过六哥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不管怎样，我对义父来说总算是个有用的人，不像有些人义父连看都不屑看一眼。”
韩暄很满意的欣赏了一下魏凤起精彩的脸色，心中郁闷稍解，便不想和他虚耗，道：“六哥，小妹事务繁忙，这就失陪了，你一个人在此慢慢欣赏花园的景致吧。”说完便绕过魏凤起，向前走去。
她里里外外巡视了一圈，并无发现任何不妥之处，方觉腹中饥饿，正打算折回自己的院子，却远远望见燕悲秋修长的身影向她走来，不同于秦北宴的神采飞扬，他素来都是温文尔雅，但眉目间总是隐隐含着一丝化不开忧怨。
她和他一向交情不坏，而且楚怀璧离开出云斋的时候，也只有韩暄和他俩人相送。她虽然对燕悲秋置身事外、两不相帮的处世态度颇为不以为然，但对他还时不失敬意的。
韩暄站定了身子，微微笑道：“三哥，有事找我？”
燕悲秋颔首道：“是，这回我从外面回来，还没时间好好聊聊。我听说义父他有意和鹤舞山庄联姻……”
韩暄微笑道：“消息传得可真快，你是第二个问我这件事的人了。我也不想瞒你，义父的确是提过这件事，而我也答应了。三哥你还想知道什么？”
燕悲秋皱眉道：“阿暄你真的心甘情愿出嫁？那个阮二公子……配不上你……”
韩暄有些吃惊，睁大了眼睛望着他，她自幼识得他，知道他是那种决不肯开口说旁人一句坏话的人，秦北宴因此认为他虚伪，不愿和他多做接触，今天这句评价，只怕是他有生以来说的唯一一句旁人的闲话吧。
韩暄深深地看他一眼，道：“三哥何出此言？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义父对我们视同己出，想来他为我挑的夫婿自不会辱没了我。不过，还是要多谢三哥的关怀了。”
燕悲秋探究的望着她，道：“阿暄，这是你的真实心意么？还是你真的认命了？你是担心我会对你不利？真没想到，你的戒心如此之强。”他轻轻叹了口气，眉头锁得更深。
韩暄漠然道：“在这里，我是不是真心想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义父是不是想将我嫁出去，如果义父打定了主意，由不得我了。”
燕悲秋淡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同于往日的决绝，道：“你……不是，我们可以反抗义父的决定啊，像怀璧那样，我一直很羡慕他，比起和心爱的人厮守，眼前的一切算得了什么？我喜欢你，一直以来都喜欢你。阿暄，你愿不愿意和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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