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这就是她所说的，负起责任吗？
不知为何，我又开始呼吸困难了。
“这次的事情，已经严重到要解散社团了吗？”
“是啊，是有些突然。昨天阿宏学姐在台上拿着麦克风讲的。好像那之前，她没跟任何人提过要解散的事。突然宣布之后，阿天学长和老师们都急得满头大汗。貌似这和之前商量好的不一样。”
“那是……”
秋好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猜她身为社团领袖，肯定跟我们背负的责任不一样，肩上的担子肯定非常沉重，当然这也只是我的想象。但是昨天她真的是一脸后悔，我现在才明白，她干得有多辛酸。”
“也就是说，摩艾的会长决定要解散摩艾了？”
即便知道了这个结果，我也什么都做不了。事到如今，我竟然开始担心了。
“至少阿宏学姐要离开摩艾了，本来确定要成为下一任会长的那个三年级学生，似乎要等摩艾解散了就成立新的组织，但大家现在还是很担心，一切都不好说。”
“……毕竟会长突然撒手不干了啊。”
随着我的附和，川原又一次仰望夜空，说道：
“那是当然，要是没了阿宏学姐，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下去。”
川原发出苦笑，她的只言片语中带着某种不安。
“摩艾的运营主要都是靠着以往的毕业生支持。阿宏学姐就是社团和毕业生间的主要桥梁。更重要的是没人能代替她的存在。”
川原念着阿宏的名字，那口气就像是在说对自己很重要的人。
“她能记住摩艾所有人的样子跟名字。说明会结束了，她就站在门口，和每个人都打了招呼。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可她这么做。我也跟她道了别。她还记得我之前和她说过的目标，还说会支持我。这么大的社团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却没有忽视任何一个人。”
川原好似缅怀故人一样，抬头望着天空。
看着川原的样子，我想秋好作为摩艾的会长能得到如此高的评价也该心满意足了吧。尽管摩艾即将被解散，但某种意义上这也许就是她期望看到的。
如此一来，秋好就会在社团成员的爱戴之中，成为背负着重责而辞掉会长之位的摩艾史上唯一的领袖，并永远地被刻在每个成员的心中。
但无论怎样，这都已经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已经变得如此空洞，感受到了如此深刻痛楚的我已经不想与他们再有任何瓜葛了。
“摩艾就是靠着那样的人发展起来的。”
川原说，秋好从没忽视过任何一个人。
但若所有人都是特别的，那不就意味着没有人是特别的吗？
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已经不再需要我这个一次性的道具了。作为我的替代品，她得到了更多一次性的道具，从他们那里会得到更多的认可。不过如此而已。
但我确实没那个耐心，将这些都告诉川原。
“不好意思，说了一堆与你无关的事。”
“不不，我才应该道歉，让你说了这么多不愿意说的话。”
每当有人向我表达歉意，我都会不由自主地也向对方道歉。
在这种奇怪的气氛下，我们没有再能做出笑脸，只是默默地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然后就各自离开了。
从骑上车一直到家门前的这段时间，我尽力保持大脑空白，什么都不去想。
打开房门，终于又回到了这个小盒子中，我稍微安心了一点。是因为在这里，我可以理所当然地一个人待着吗？还是因为我空洞的人生在这里不会暴露给任何人，除了自己？
打开灯，将包放下，我来到卫生间洗手、漱口，然后坐到电脑前的椅子上。这一系列的动作没有任何特别的意义。这仅仅是日复一日的习惯，如果哪天打乱了这个步骤，反而会带来什么特别的意义吧。
桌上摆着一罐之前本打算喝却忘记了的咖啡。拉开咖啡罐的拉环，将饮料送到嘴里。低糖的咖啡释放着低糖应该有的味道。此时，我才意识到这是时隔许久不曾补充过的水分。
实际上咖啡并没有从我身体的空洞中溢出。喝光咖啡，我又打开了冰箱，把里面放着的喝了一半的乌龙茶一饮而尽。
又拿出一大瓶可乐的我回到了椅子上，打开了电脑的电源。并没有什么特别要做的事情，只是这也是我日复一日的习惯。
我漫无目的地看了看邮件。邮箱里都是些就业网站发来的所谓自我发展性质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打开过找工作用的邮箱和粉碎摩艾用的邮箱了，我这辈子也不想再打开它们了。这些邮箱将永远地沉睡在网络的海洋里，直到时间的尽头。
要是能像那样，在某个地方，啪的一声，连时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人生岂不是轻松太多了。真能那样的话实在是太让人羡慕了。
假如自己的人生是一个故事或是一场电影，现在将要在此迎来落幕，那么我的空洞和痛楚也就不值得一提了。不仅如此，或许这一刻我甚至可以从中牵强地总结出一些人生哲理，或许自己这个人还可以得到某种美化。
但事实上，我的人生接下来还要继续下去。根本干不出自杀这种毫无顾忌的事的我，还要将人生慢慢地继续下去，而空洞和痛楚也将永远如影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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