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哭不禁动容。
唐笑愚眯眸：“莫怀瑾是你祖父的儿子，但唐无他不是。唐无是被作为武器培养出来的，他固然优秀，但这是被逼出来的优秀。他未生在乱世，却历尽了千辛。所以在真正的乱世到来之时，他能护唐门不受动荡牵连，甚至能在自己死后保住唐门十年安宁。但是，怀瑾不行。”
莫哭喃喃：“父亲不行，我更不行。”
唐笑愚眼中的神情捉摸不透：“你是傀儡宫的主人，是否合格不应该由我来说。只能说，你永远不会成为我心中合格的傀儡宫主人。但你若是可以护得傀儡宫于乱世安宁，那你无疑是一个好主人。”
莫哭笑了笑：“难得，你难得说这么多不是嘲讽的话。”
唐笑愚挑着下巴看了他一会儿，露出了一丝笑容：“也许是因为我老了吧？”
莫哭沉思良久，忽然抱拳：“受教了，不再打搅了，他日再来。”
唐笑愚摆摆手：“去吧。”
莫哭微微欠身，行礼告退。唐笑愚看着他离开，眯起的眸子里带上几分了然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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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主，如何？”余术见莫哭出来，连忙上前几步询问。
莫哭瞥他一眼：“你是不是难为三伯了？”
余术一愣，犹豫了半天，点了点头：“我的确让守卫有意刁难过几次。是不是……唐笑愚因此刁难宫主了？”
莫哭耸耸肩，往外走去：“他让我将三伯所受之辱五倍还在你身上。”
“他！”余术强忍住怒气，皱起眉来，“宫主，这件事是我瞒着你做的。只要不连累你，我认罚。你说吧，我怎么受罚？”
莫哭停下脚步，抬眼看了他片刻，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你跟随我多年，我能安全活到现在也多亏了你几番以死相护。你难为三伯的确有错，但也是因为我而如此作为，我又岂能不知？此事，你去随意领上几鞭子堵住唐笑愚的嘴便好。”
余术道：“可若是如此，唐笑愚今后一定会再找理由指责宫主的不是，宫主不必因为我为难。”
莫哭笑笑：“没有为难。你处处真心为我，我知道。三伯对我非是全无恩情，这般事，以后不要做了。”
余术抱拳：“是，属下谨记，此等错误不会再犯。”
莫哭看看天色，问道：“还没用早膳吧？随我去找四弟一起用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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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笑愚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缓缓出声：“归舟。”
旁边躺着的人闭目而睡，呼吸均匀，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唐笑愚忽然笑了起来：“你睁开眼吧，以为装睡有用吗？”
归舟睁开眼，起身跪下，垂首看着床，默不作声。
唐笑愚看了一眼他颈侧的伤口，伸指将鲜血挑下来，笑着问道：“伤口都裂了，不疼啊？”浑似不知这伤口是刚刚被他用手指戳开的。
归舟低声道：“不疼。”
唐笑愚伸手掐住他脖子，习惯性的逼他抬头：“我该说你聪明还是蠢啊？偷听了这么久，装睡我就能放过你吗？”
归舟毫不抵抗，依旧低声回答：“您不想让我听的，我一个字都听不见。”
唐笑愚手指缓缓收紧，看着归舟的脸因为窒息而发白发青，口鼻开始渗出丝丝鲜血，才突然松手。
归舟脱力的趴倒，大口喘息着，颈侧被割开的伤口裂开，鲜血再次流下。
唐笑愚冷眼相待，待他重新跪好，才问道：“你是不怕被我杀了，还是确信我不会杀你？”
归舟嗓子有些发哑：“谢殿主饶命，归舟的命是殿主给的，您随时可以取走。”
唐笑愚又道：“以后别给自己补一刀，流血太多昏过去我也没力气把你扔出去，容易忍不住把你杀了——当然，我把你杀了是无所谓，你要是血流太多死在我旁边就太晦气了。”
归舟道：“我知道，不会有下次了，我一定在昏在外面。”
唐笑愚道：“朱雀殿这几百号人，便属你最为乖巧懂事了。”
归舟微怔，垂目道：“谢殿主夸奖。”
唐笑愚看了他许久，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叹息：“赵卿言要是有你一半听话多好。”
归舟眼神略暗。
唐笑愚又感慨的加了一句：“你要是有赵卿言一半优秀该有多好？”
归舟微微苦笑：“我让殿主失望了。”
唐笑愚看了他半晌，突然问道：“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
归舟微怔，过了好久才道：“再有几个月便是十二年了。”
“跟在我身边十二年还能活着，出乎意料。”唐笑愚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感受到他的瑟缩，问道，“怕我？”
归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有点。”
唐笑愚将手从他头发上移开：“以后我发病的时候你不用来了。”
归舟脸色慢慢发白，失去了全部的血色，满眼的不解：“为什么？”
唐笑愚躺了回去：“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老了，想找一个徒弟了吧。一个人久了，也不想一直孤单下去。就像赵卿言说的，我就算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徒弟，也必然是一个弑师的徒弟。留你多活几年，省着没人服侍。”
归舟过了许久，小声道：“其实师兄没有那么恨殿主，他只是有些不能原谅而已。”
唐笑愚冷冷一笑：“毕竟是齐王世子，终也不会与江湖草寇为伍。又没有几年好活了，何必要奢求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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