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华站起来了，钟老师站起来了，谢记者也站起来了，大家只好马上干了杯中的酒。这种氛围，只有傻瓜才会找借口推辞干杯的。
“我们离开F县，是完全迫于无奈的。我父母亲和我，F县有很多同事同学熟人。我公司没有名义上的破产，实际上是破产的状态，我们几乎所有认识的人，都知道我公司不行了。我们每天都会被很多同事同学熟人问及到很多问题，路上遇见了要问，他们来串门了要问，总之我们见着大家就会被问。他们表现出一副十分关心的样子，‘公司怎么样啦？’‘是市场的问题还是行业的问题？’‘是资金的问题还是管理的问题？’我们实在无法一一回答他们，我们又不好猜度他们的用意，善意也好，别有用心也好，幸灾乐祸也好，我们都必须客客气气一副感激的样子委婉的回答。我们上街买个菜买点东西都像小偷一样，很是害怕遇到同学朋友熟人，即使我们呆在家里，也常常会被同学朋友熟人莫名造访，他们一来就聊上几个小时，往往是这拨人没走，另外一拨人又来了，我们几乎天天要回答好几拨人同样的问题。而我们又不敢谈及李局和李Q的事，我爸妈曾经几次找过李局当时的单位，那时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事实上，问那些问题的人，都是已经知道很多实情的人，他们只是抱着好奇心来证实证实而已！”彭斌站起来帮大家加酒，一边加酒一边说着。
“2007年3月5号，我去S市找你们，那时我还是抱着化解一切全身而退的想法的，但我绝望了，我们一家人都绝望了，逃出F县便成了我们最大的愿望！我父母的老家是河南驻马店市的，那里已经没有块砖片瓦了，当时我们根本没有地方可去，我妹妹妹夫得知这情况，才叫我们来了信阳。我妹夫是这市里的外科医生，被誉为全市‘第一刀’，他有两套房子，正好给了我们一个安身之地。”
李卫华他们三个，眼睛注视着彭斌，大家都闭口静听着，深怕打乱彭斌的思绪。
“我炒股就是那年开始的，我遇到了中国股票史上最疯狂的牛市。我们来到信阳以后，这里一切都是陌生的，我们的一切也都改变了，我们难得的清闲了下来。我虽然还欠着很多外债，但债主们基本都是最至亲好友，都是我爸妈最好的朋友和我妹夫这边的人，我还债有我的一套思路，谁困难我先还谁，谁难缠我先还谁，因为我自信我一定会翻身的，也因为那些至亲好友我们能解释一些问题，他们能理解我和姓李的之间发生的事。”（停顿、举杯、喝酒）
“我炒股是我妹夫建议的，那时他们医院很多人在炒股，那时股市红红火火，2007年3月23号到4月3号，八个交易日大盘都是收阳的，八连阳！我妹夫介绍了他认为炒股最厉害的同事带我炒，他认为，总是借钱还债永远都是还不清债的，必须想办法赚钱，他相信，凭我的头脑智商，在这样清闲的时候要不了几天就能学会的。”（又是举杯、喝酒）
“我妹夫帮我筹集了二十万元本钱，07年4月5号我就入市了。不得不说，我妹夫那个同事很厉害，在他的引导下，2007年4月份，十八个交易日，我赚了二十万，那可是百分之百的利润！”彭斌说完，起身去开窗。
彭斌顾着说话，李卫华和钟老师他们一直在静静地听着，可是他们嘴也没闲着，香烟一根接一根在抽，满屋子早就烟雾寥寥了。
“说实话，这笔收入当时对我们来讲，比我公司赚两百万还兴奋，因为我们看到了希望了。后来我们就四处借钱炒股，炒股赚钱后再还债，一直滚雪球一样滚着。07年6月底，我妹夫瞒着我们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和我妹妹双双辞职了，他们可是全额拨款的公立医院啊！我妹夫向我们解释道：‘我两夫妻的年收入才十几万，而你外面应收款就有四百多万元，假如我们能把这笔钱讨回来，比我们这一辈子的工资总和还多！假如今年能讨回来，你投资到股市去，那就有可能是几千万的财富了。我和燕子是认真的是严肃的，反正现在已经木已成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我妹妹燕子也说：‘我们用一年时间去讨债，成功与否也就一年时间，万一没有成功，我们跟着你炒股也不愁没饭吃，再说，你姐夫是全市第一刀，只要他点头，哪家医院都是争着要的，在私立医院报酬还更高，我们的事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就这样，他两夫妻开始了讨债生涯。”
话说道这里，彭斌脸色明显悲伤起来。
“我那时炒股已经赚了很多钱了，我每天盯着大盘，根本没时间去讨债。那些欠我债的人，也是债主中少有的几个刺头，要完全讨回来，我都不抱幻想的。我妹妹妹夫却很快就帮我们了清了一家人的债务，讨回了四十多万的欠款。他们的方式很奇葩，他们盯上一家债主，他们就在当地买了一辆二手面包车，吃住都在车上，车子就停在经销商的门口，日复一日，谁谁欠钱的心里都发慌的，他们讨债特别成功。”
彭斌停了下来，他开始抽烟，死劲地抽着，他嘴上的烟嗞嗞地闪着火光，他一口接着一口地吸着，没一会儿功夫，烟就去半截，彭斌把剩下的狼狼按在烟灰缸里，然后继续说道：“可是，他们把外债清得差不多时，他们却出了车祸！”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四个人在场的人，似乎同时摒住了呼吸，李卫华他们更是急着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妹妹妹夫的面包车掉在河里了，没有谁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时没有录像，也找不到在场证人。他们是一天以后被打捞上来的，打捞上来以后交警才找到我们。”
彭斌哽咽起来，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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