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刘方是御厨，因母亲染病，当初求杜若准许他回家探望。
鹤兰支吾起来。
杜若眉头拧了拧：“也去了个把月，还没回吗，又不是很远的地方，难道他母亲的病况不好？”
刘御厨的厨艺精湛，点心更是一绝，她时常都是点名要吃刘方的，而今不在宫里伺候，真是有些不太习惯，谁料竟然隔了那么久还没有回宫。
“不是。”鹤兰咬一咬嘴唇，低声道，“岷县在打仗了。”
“那边都打了？”杜若吃惊，片刻之后问，“难道是贺玄的军队吗？”
“是，奴婢听说已经把岷县打下来了。”
贺玄在襄阳连同樊遂造反之后，因是突然，加之对那边的地形比较熟悉，他们一个月内便把附近三座城池给攻打了下来，赵坚寝食难安，亲自领兵出征，不料被贺玄斩杀于马下。赵豫登基之后，也发誓报仇，然而连续派出大军，都是战败，后来还是因周国杨昊原想渔翁得利，乘机占夺襄阳，才将贺玄引开，后来几年，贺玄把兵力都用来对付杨昊。
谁想到那也不过是短短的两年，杨昊被灭之后，还是轮到了燕国。
杜若真的难以想象，记忆里那个冷漠的，自己喊着玄哥哥的少年，有一日会掀起如此大的惊涛骇浪，他难道是要当皇帝吗？不然为何咄咄逼人，要攻打燕国呢？他可是父亲曾照顾过的孩子，他就没有一点顾念吗？如同当初默不作声的离开，那样无情。
她许久没有说话。
过得中秋之后，天气一日日冷下来，前几日下了雨，晚上更是冷风入骨，杜若早早命人关上殿门，将风挡在外面。
这些天她都没有理会赵豫，原先他还知道哄她，而今却是没有这种举动了，任由她生气，只不过杜若也不放在心上了，要不是因赵豫皇帝的身份，又为杜家，她绝不会在宫里待着。她是打算就这样僵持下去了，反正燕国指不定哪一日就要遭受灭国之灾，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吗？
她也许会沦为阶下囚的。
橘红色的烛火微微跳动着，殿内外像往常一样寂静，杜若正琢磨着做些什么事情消磨时间，却听到宫外突然响起了一片嘈杂声。
她心头一紧。
前两日听说贺玄的军队打到晋县，便是猜到要威胁长安了，为此赵豫也派出了兵马去救援晋县，而今是不是……
她盯着门口。
鹤兰往外看一眼，只见远处竟是火光冲天的，瞬间吓得面无人色，双腿发软。
“娘娘，奴婢去看看就回，娘娘千万莫要出来。”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差遣宫人将大门打开一些钻了出去，很快就不见人影了。
待在里面的宫人都很惊慌，因为没过多久就听到厮杀声。
看来已经是打到长安了，还攻入了皇宫。
“娘娘，奴婢护送您出宫罢。”鹤兰突然又进来，急切道，“我们的大军溃败，根本就拦不住，娘娘，幸好还有一些禁军，娘娘……”
杜若没开口，她听到殿门外更吵了，好像有禁军撞到了门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有种黑暗从外面侵袭进来。
她头微微的发晕。
就在这时候，门被撞开了。
她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步步从远处而来，他踩到了台阶上，手里握着的剑染满了血，一滴滴落下来，好像开出了鲜红的花。
他真的打到了长安。
杜若凝视着越来越近的男人，不能呼吸。
大开的殿门内，二十岁的年轻女人穿着件杏黄色绣玉兰的秋衫，眉目如画，还是自己离开长安时的模样，不过好像是瘦了一些，显得那一双眼睛更是大了，明亮的如同星辰。
他一路打到长安，只是为夺赵家的江山，但在这里，却遇到了旧人。
是啊，几年前便听说她嫁给赵豫了，再见到她，其实并不意外，贺玄一直走到杜若的面前，手里剑上的血也一直滴到殿内，形成了条血线，让人胆战心惊。
有禁军想要阻止，可贺玄带了人马，占据了优势，那些禁军哪里打得过呢，很快都倒在了地上，宫人们瑟瑟发抖，谁也不敢上前。
杜若觉得喉咙发干，那一刻她已经是不太认识贺玄了，虽然他的容貌并没有大的变化，但却是更冷了，浑身都带着一种压迫感，沉沉的，她艰难的道：“你是要杀了我吗？”
也许赵豫也死了吧，她是赵豫的妻子，又怎么能逃得掉呢？
她仰着头，眸中透着悲哀。
那是他不熟悉的神情，印象里她原是那么快活的一个小姑娘，整日叫着他玄哥哥，好像永远都不知道忧愁的滋味。
看来这些年，她也变了。
贺玄将剑放在近旁的案几上，淡淡道：“你希望我杀了你吗？”
杜若自然不想，她怕死。
可自己说了，他就会不杀了吗？杜若轻叹口气：“你要是实在想杀我，我愿你一刀结果，不要让我太过痛苦。”
贺玄眉头挑了挑，慢慢坐在后面的椅子上。
不说话，气氛更是压抑，杜若两只手握在一起。
元贞突然跑进来，禀告道：“少爷，杜凌带着一支步兵过来了……”
那是她的哥哥，杜若一下忘记了害怕，杜凌性子暴躁，要是被抓了，对贺玄肯定不会好脸相向，那会丢了命的，毕竟贺玄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怕沾染鲜血吗？她连忙道：“求你放过我哥哥，他并不是故意与你作对，毕竟是军令难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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