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他母亲一再退步。
他母亲的养父母后来被陆含章害得不剩几个，留下的外祖后来也乞骸骨，死在了故乡。
唯一算得上有血缘关系的，便只有眼前的徐丞相。
他一再退步，用无数反常的行为让徐丞相后退。却没想到他一逼再逼，直到陈凤打了夏予。
“在母亲心里，她的父亲不过那么一个。对你恭敬，也不是因为血脉相连，不过是外祖叮嘱，要母亲不伤了你的心。你当真以为你丢出的女儿由别人养了十多年，因为那肮脏的血脉，就会喊你一声‘爹’吗？”
陆淮钦毫不留情面地讥讽，“天下姓徐？为了母亲？讨厌陆家的血脉？朕看你不过是贪图富贵权势罢了。”
“滚。”陆淮钦不愿徐丞相再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他就算时日无多，也不是旁人想要染指江山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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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予醒来过后，见到陆时谦守在自己的身边，高兴得眉眼都弯了。
即便陆淮钦不让她离开乾宇宫，她也一样开心。
陆时谦身子是真的不大好，夏予刚见到他的时候，明显瘦了很多。
才那么小的年纪，却已经消瘦的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了。
他眉眼之间带了些许疏离阴郁，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替他抚平。
见到夏予的陆时谦也很高兴，可他只是把喜悦写在眼里，却并不怎么欢笑和说话。
夏予心疼到了极致，想的全是怎么补偿陆时谦。
一来二去，乾宇宫又有了烟火气息，陆淮钦也借了陆时谦，能尝到夏予吃的饭菜。
只是在饭桌上，再不见陆时谦喊一声“父皇”，也从未见他会将鸡蛋羹划成两半，留一半给陆淮钦了。
宫里又在传言，说道能在乾宇宫过夜的女人，果真只有夏予一个。
陆淮钦对夏予也是百依百顺，只要她肯留在乾宇宫，肯陪在陆淮钦身边，陆淮钦便什么都依她。
他满足她见谦儿的心愿，而他也要她陪他到死。
虽然二人在一起常常无言，或者是陆淮钦说话，之间陌生得一点也不像夫妻，可夏予多半还是害怕陆淮钦不让她见谦儿，所以对陆淮钦算得上百依百顺。
陆淮钦自然也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让夏予反感，二人倒是默认了现有的情形。
陆淮钦和陆时谦二人似乎都很忙，时常不见踪影，深夜屋内的灯也不曾熄灭。
夏予心疼陆时谦，几次进陆时谦屋内想要让他早点睡，他虽点头答应，可等夏予出去，转身又点灯看书。
陆时谦和陆淮钦的身子在夏予的照料下，明面上看起来是有好转的。
可夏予知道，陆淮钦不过是强弩之弓，身子垮掉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这些日陆淮钦似乎在忙徐家的事情，徐雨川也被接了回去。朝堂似乎要有大变动，至于怎么变，夏予一无所知。
这段时日气温骤降，早上也下了一些小雪。
陆时谦休息，便留下来陪着夏予。
夏予给他包了饺子，母子二人坐在暖炉边上烤手。夏予左右说着一些话，陆时谦基本不搭话。
“等过些时日，阿娘带你去北都看看姨母。你若是想要留在北都，我们就留下，若是不想，我们就去江南，如何？”
陆时谦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看了看夏予，终于回了一句话：“我不是要做皇帝吗？”
夏予浅笑了一下，有些不相信地问道：“怎么可能？不会的，等过段时间，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陆时谦看着火炉里的木炭被烧得猩红，翻了翻手，道：“可是我看到他写好诏书了。”
夏予方从旁边拿起一个手炉，听了陆时谦的话，惊得差点把手炉摔在地上。
她记得陆淮钦是多次答应她，会让她带陆时谦走的。只要她留在这里，肯陪他走到最后。
夏予强颜欢笑，摸了摸陆时谦的脑袋，“这里兴许是哪里出错了，我等下去问问你的父皇。”
“他是不是要死了？”
陆时谦问这话的时候，眼神中闪烁出诡异的光芒。
夏予和陆时谦相处这么久，是知道陆时谦不喜陆淮钦的。
即便夏予和他解释过很多遍，也强调过何启儒在湖上杀人一事不是陆淮钦指示，陆淮钦也从未说过不救他这样的话，甚至还顺着那湖彻查了数日。
只是当时大家都以为陆时谦已经死了，毕竟何启儒说他一刀捅进了陆时谦的心脏，根本没有给这他留活路。
谁料陆时谦早在那一刀捅来的时候跳进了湖里，最后那匕首不过划伤了陆时谦的手臂罢了。
可无论夏予怎么解释，陆时谦就是听不进去，打心里地不喜欢陆淮钦。
她知道冻冰非一日之寒，陆淮钦确实算不上一个好父亲。
他本来就不喜陆时谦，在陆时谦年幼十分多加苛责。
可陆时谦那时到底还小，只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或者是还不够优秀，他父皇才会不喜欢他。
后来大抵就想通了，他就算再优秀，再努力，陆淮钦也不会喜欢他。
况且在后来的年岁里，陆时谦隐约也知道陆淮钦不仅算不上一个好父亲，还算不上一个好丈夫。
父子俩除却夏予在的时候，关系看起来不至于那么冷淡，其余时候都像仇人一样。
他们的性子一个比一个倔强，谁也不肯先低下头。
况且以前夏予对陆淮钦还有一丝情谊，想要努力恢复父子二人的感情。可如今她也厌倦，便不在此再花费时间。
“他若死了，我便做这个皇帝。”陆时谦又道。
“为何？”
“我要他的尸首不入皇陵，我要将他做的恶公布于世，我要将他一手织好的锦绣江山扰得天下不宁，我要——”
陆时谦再要说什么，就被夏予捂住了嘴。
夏予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时谦，在这张与陆淮钦极其相似的脸下，又看到了陆家血脉的延续。
“谦儿，皇帝不是这样做的。”
“那我就要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皇。”
夏予与陆时谦对视，她不知道当年的陆淮钦是不是也和现在的陆时谦一样，小小年纪，便能说出让人寒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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