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试探过几次，发现她大概停留在迷恋的表面，终于开始放手。
又三个月过去，辛洁几乎接下总经办三分之一的工作，终于有了接触他的机会。那是寒冬腊月，公司提前召开经理级以上的会议进行年终总结和开年计划。总经办因此忙得翻天，然前辈却病假，不得不将大部分工作交给她。
“小辛，这个月要辛苦你了。”王文远温着嗓子对她道，“开年再进新人协助你。”
“王总，我会尽全力。”辛洁真心实意。
辛洁很快适应了他的工作节奏，接手了一部分相关的工作，对他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他长驻海湾，在老城区租了一个老房子独居，妻子带着女儿在海城。他半个月回海城一次，每次回去两三天不等。他是个工作狂，每天必定会来海湾现场一次。
他脾气很好，没有其它老总或者总监骂人的习惯；他很有威严，再跋扈的乙方到他面前也客客气气；他思维速度极快，能同时思考和处理两三件事情，两个助理也不太跟得上他的节奏；他对工作要求极高，绝对不允许文字上的错误。
他有一些小洁癖，每天会收拾自己的办公桌，所有的物品都有固定的位置；他身上永远带着清爽的柠檬香气，领口和袖口一直都熨烫整齐；他不开心的时候也保持温和的表情，但眼睛不会笑；他对某项工作不满意的时候，连表情都是淡淡的，似乎绝不会再给人第二次机会。
他好像挂在高天上的月亮，美而冰凉，令人向往。
如果和他在一起，能被他爱，会是什么滋味？
辛洁总是忍不住会这样想，多多少少便带了些出来。
某次整理文件，错了顺序和标注。
王文远单独将她叫去办公室，一项项说明，最后安静地看着她。她羞愧得抬不起头，承诺不会再犯，眼角余光却发现他的表情和眼神都有些冷。
她的心脏突然收紧，想起前辈说过的话。
“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那么，这个职位的前人，都去了哪里？
辛洁再不敢分心疏忽，跟着两个助理忙前忙后，熬了大半个月通宵后终于能稍微缓一口气。大约如此，稍微能说几句亲近话。秦姓助理顺口说了一句，“齐芦不在，王总简直是魔鬼——”
刘姓助理也道，“好想齐姐姐呀。”
她好奇问，“齐芦是谁？”
“王总老婆啊。”
她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半晌道，“怎么从来没见过她？她不来海湾看王总吗？”
“之前也在这边的，项目二部那边负责设计部。璐璐今年上幼儿园，她就回海城料理娃的事情了。她现在在总部负责设计中心，也很忙，所以都是王总回海城。”
做房产营建，夫妻分居是常事，也由此离婚率居高不下。
心头闷了很久的话憋不住，冒出来一句，“她就不担心吗？”
小姑娘的心思，还是没藏得住。两个助理对视一眼，互相笑了笑。秦助理拍拍她的肩膀，“王总很爱很爱他老婆的。”
他们都说他爱她，可是她却仿佛不在一样。
很爱很爱，是多爱？
是像小说里那样海枯石烂，还是电影上那样生死相随？
可她觉得不是，因为从没见过王总接家里的电话，也没听他谈论过家事，偶尔同事们聊自家烦恼的时候，他也是笑笑就走开。如果爱的话，应该是隐藏不住的。他大概只是被迫——
辛洁立刻止住自己不合适的想法，唯恐生了心魔。
然而心魔还是生了，因为他生病了。
海湾的寒潮，让他感冒了。
他咳嗽，双眼红肿，声音嘶哑，吃了小半月的药也没好，并且因为要准备回总部开总经理会议的东西没时间去医院输液。
她在他隔壁办公室，听着里面不间断传来的咳嗽声和依然坚持谈工作虚弱的谈话声，十分心痛。隐约地，胸中升起了一些怨气来。他都病成这样了，他的家里人为什么一点也不关心？
也是不甘心，也是想做个对比，她去买了食材和补药，给他熬了一锅汤。
她鼓足勇气，将汤锅摆上了他的饭桌，假意轻描淡写，“王总，你病得太厉害了，请——”
他看着她，眼睛里一片了然，明白得让她无地自容。
然而话还没说话，办公室门被推开了，一个女童的声音清晰道，“爸爸——”
一秒钟，不，一秒钟也不足的一瞬间，他的表情和眼神立刻变了。他转头，站起来走出去，张开双臂一把将一团圆滚滚的抱起来。
“璐璐，爸爸的小棉花糖，你怎么来了？”
从来也没有过的温柔甜腻声音。
辛洁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门又被推开，一个清瘦的女子走进来，略有些抱怨，“苦死了，还小棉花糖？”
女子五官惊人的漂亮，只下巴有点圆润，有些胖了。
王文远在小姑娘脸上用力亲了几下，探头在女子额头亲了亲，嗓子里仿佛含了蜜，“你怎么也来了？我马上就回家了呀。”
“我来抓你回去。个小尾巴考完期末非跟着来。”她挺了挺腰，“欧阳太不像话了，姐夫生病加着班，他还带儿子跑出去看什么极光。你也别再搞了，海湾搞完回海城，肯定又要推你上台去讲话，还没完没了了。今年不能再纵容他了，三十好几的人还跟个大小孩一样。伍苇也不说他，跟着玩得发疯。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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