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悠悠行驶，遇见疾驰的贤者学院的同窗，主动让路，并不打招呼。
也没人想过路边一车牛粪味道的农民会是同窗。
晚上，万糠休息。马车停在道边拐进去的山林里，背靠大树，前面是一个小小的土地庙。两边有灌木遮挡，并不易发现。
万糠将浮尘从背上放下，放在腿上让她趴着睡。
马车前的位置不大。
万糠背靠着木板，身上抱着沉睡的浮尘，盖着小棉被。脚垂在外面，将就着一晚。
第二天早晨，万糠醒来，接着赶路。
浮尘的小被子暖和了，脚也还热着，自己跑回马车里缩在牛粪上休息。
她想赶马车，但没有挡风取暖且适合伪装的衣服。
马车悠悠又走了一大早，赶在午时前到陆国城门。
集合的队伍并没有看到，倒是知道不少贤者学院的弟子进城等候。
万糠驾着马车进城。
官兵正一个个盘查，模样严厉。
轮到万糠，“车里装得什么东西！”话未说完，直接打开后车门，万糠也不阻止。
牛粪干掉落在地。
官兵捂着鼻子憋了一会儿，随即摸出长枪，矛头对准马车里的一堆牛粪。
“诶——”万糠抓着他的手阻止。
官兵刚要发作。
牛粪堆里冒出一个头。浮尘乱糟糟的头看着官兵与万糠，刚睡醒，蒙昧不知何事的模样。
万糠还抓着官兵的手，笑着解释道，“我女儿睡里头，我怕你扎到她。”
官兵别过手，没多说，拿着长枪划拉着牛粪堆，又使劲往里头戳好几下，确定里面没藏人，没藏别的东西。看着万糠盘问，“干什么的？进陆国干嘛？”
万糠笑着说，“我是农民。家里就我和小女。小女一直有病，家里没人照顾，被我带在身边。我听说你们烧火都用柴与煤，就想着捡些牛粪过来卖两个钱，好给我女儿买药。”
陆国人懒，没人捡牛粪。不少齐国的农民会拉着牛粪过来卖。毕竟牛粪便宜。
官兵看着万糠，与旁边的长官嘀咕着。随后走过来，抓着万糠的胡须使劲扯。
“诶哟哟。”万糠被迫跟着挪动脑袋，依旧不动手。
又在万糠脸上抹了一把，手上撵了撵，确认没抹粉。别着万糠的脸上下左右瞧，没看到贴皮的痕迹。
“不像。”官兵过去与长官，小声嘀咕。
长官看着万糠。
万糠躬着身子，双手交叠握着，笑着点头鞠躬。
长官挥手，放他们过了。
万糠赶着马车进城，走过城门时看着十几个士兵站在门边，或吆喝检查，或持长枪守着。说话办事都透着一股凌厉之气。
进城之后，万糠直奔市场。
他直觉不对。
他们似乎在搜寻什么人。
浮尘站起来，打开小窗看着窗外。
陆国街上人来人往，耳边充斥着骂街的声音。
街边一溜的堵坊。
偶尔看到一两间粮店与布店。
街上人眼神不善，对视间都能感觉到眼里的戾气。
万糠将马车开到市场上，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打开车门，也不吆喝，只想等着时间过去。眼睛四处查看，没看到什么人。
“什么味啊这么冲！”旁边五步开外的卖菜大叔骂道，“喂！别在这里！碍着我生意！”
浮尘坐在车里，淡淡看着卖菜人。
万糠上前推车。
后面卖菜大叔已经指着浮尘大踏步上前，呵斥，“你什么眼神？找死是不是？”手已经伸进马车里。
万糠右手抓着手往后掰，压着人的肩膀。
“哎哎哎——”卖菜大叔喊。
旁边有人看过来。
“大壮，又欺负人啊？”人群里有一瘦瘦的男人看热闹。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官府里有人！”卖菜汉子嚣张。
“别动我女儿。”万糠开口。
浮尘冷冷看着。
“别理他。他的人就是守城门的小兵。还不是他谁，就是看上他妹子了。”看热闹男人完全不嫌事大。
“二蛋你找死！”卖菜大汉大喊被揭底，头低着，气势不见。
浮尘淡淡看着男人，抓紧被子。
万糠将人丢回去，自己去挪车，离开是非之地。
浮尘看着男人转身之际，盯着万糠的愤恨眼神。转眼，眼里的阴毒淬在了她身上。
浮尘淡淡看着，并不理会。
万糠从不干放虎归山的事。现在因为陆国的事，暂时都得缩着脖子当龟。
万糠又将马车挪动到更加边缘的位置。旁边还蹲着乞丐，看着他们。
乞丐盯着他们，看到牛粪，也骂骂咧咧。
更有甚者看到浮尘，直接污言秽语的。
有个酒汉走过来，指着浮尘问价，“小妓女多少钱？”
万糠扬起马鞭直接给了他三鞭子，将人打倒在地。
旁边乞丐立即起哄：“打他！打他！打他！”
乞丐们聚在一起，凑了赌局，拿出吃食压谁赢。
地上的人直接就趴在地上，完全没起来。
有乞丐过去摸鼻子，气得踢了一脚，“嘛的！害我输了半个馒头！”走过去叫嚷道，“还活着！睡死过去了！”
赌局刚开场就结束，有人骂街有人欢喜。
万糠继续坐在车子上等着。有一华服男子，后面跟着一堆人，第一眼看到地上的醉汉，“哟，这比我们堵坊还牛，人肉地垫。”
“哈哈哈哈。”
“哈哈哈。”
后面人跟着捧场。
万糠淡淡看着，浮尘抓着被褥爬过去，从窗口翻过去。万糠将浮尘抱住，放旁边坐着。
男子只有半边头发，长发飘飘顺在一边街头，另一半光头。脸偏阴柔，眉眼锋利如刀。
视觉冲击很强。
美，又凌厉。
半秃美人走前两步，鞋子在地上男人明显被鞭打的衣服上擦拭。踩在人背上。
“嗯哼”，地上之人哼唧一声，仿佛岔气一般。
浮尘淡淡看着此人。
半秃美人上前盯着浮尘。与万糠相比，浮尘比较白。
“是个美人。”
目光转移到万糠身上，忽然眼光亮起，牛骨扇指着万糠的下巴想抬起头，头丝毫不动。
“呀，仔细一看，也是个美男呀。”
万糠瞥着，不言不语。
他的容貌，并不符合世人眼里的美。眉眼轮廓都偏大，骨骼硬，皮肤黑，化妆之后更黑。是“凶”相。
浮尘若是搞事情，眼睛很灵动。但当她冷淡时，与寻常小孩一样。
这句“美”，出自半秃美人口里，语气听起来十分真挚。
“大爷，这个……我们不需要啊。”下人提示。
半秃美人翻白眼，“那些没钱了还在堵坊里四处转悠的，还想烧好煤给他们取暖啊？就烧这干牛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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