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航星再次来到路有明家里，已经是七月了。
这一次，意外地热闹。
“浮尘！你给我等着！你有本事别回家！”路有明拿着一个扫把，只穿了一条底裤，似乎追着人。
却只追到院门口。
扫把指得方向，有个小孩在奔跑，她回头，“不回就不回！”
崔航星见到小孩，那是……浮尘？
小孩已经会跑了。又瘦又黑，像个小鬼一样。
崔航星缓缓将目光看向路有明。
路有明才意识到有人来了，盯着崔航星，下一秒，“卧槽！”手捂着下方，转身就跑，还不忘拿手与扫把挡一下。
路有明看过去，能看到一片红。
红底裤。
崔航星等了一会儿，才进屋，“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打孩子。刚刚，那是，浮尘吧。”
他还是不敢相信，这变化也太大了。
之前还是闷得要死的一孩子。现在，已经是个野孩子了。
“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路有明穿好衬衫，拿出刚才的红内裤，“看看，看看。我就让她帮我洗个衣服。她把我裤子剪成什么样子？”
内裤已经一分为二，只有上面的皮筋是完好的。
成了开裆裤。
“你没发现？”崔航星失笑。
“我怎么发现？”路有明高声反问，显然被气到了，“我从衣架上扯下来，它还是完好的。我穿上去，一扯，嘛的。裤子整个都撕裂了。又漏风，又黏叽叽。我才发现她剪完还拿双面胶粘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崔航星忍不住大笑，捂着脸，手里的内裤也拿不稳。
这又黄又粗暴的话语……这乱七八糟的一堆，崔航星也没想到路有明还有这么能说的一天。
路有明翻白眼，“笑笑笑，就知道笑。你说当干爹，也没见你出什么力。”
“嘛的，屁股上还一手的胶水。”路有明伸进裤子里，搓出一手的“胶水”，沾了灰与线球，红色的。
“哈哈哈哈哈。”刚缓过来的崔航星又忍不住爆笑，捂着肚子，坐在床上，“你怎么惹她了？”
“我哪知道？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就一个暴脾气。让她干什么就能立即尥蹶子。还能把我的酒摔炉子里，差点把房子给炸了。”路有明抱怨。
“你平时都是怎么和她沟通？”崔航星更相信是路有明惹了浮尘。
毕竟之前浮尘被打之后才还手的印象太深了。
不动她，她自己就能坐一天不动弹。
“我怎么说？我就说你顺便帮我洗一下衣服。女孩子就该多做家务。”路有明拿起瓷缸刷牙，蹲在地上学话。
路有明跟出去，撇嘴，指着人说，“你活该你！”
顿了顿，接着问，“是不是还对浮尘说了别的？说女生应该怎么样？”
路有明吐出嘴里的沫子，“很正常啊。就说她要多做点活，要乖，不然以后嫁不出去。”
“嘿。”崔航星俯视着路有明，“得亏浮尘打你。她不打你，我都想打你！你就她一个孩子，还搞什么男女歧视？还洗衣服，她才三岁，你就让她帮你洗衣服。还是内裤，懂不懂什么叫男女有别？”
糙汉子路有明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要从小抓起，他只知道他的裤子被浮尘剪了，晚上必须打两下才准进屋。
看向崔航星，“她想上幼儿园，你给安排一下。村里的不行，太次。”
男女歧视，路有明不懂。但是知道多读点书，准没错。
以后浮尘嫁人，也能更有底气。
更何况，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路有明没多说，看着院子里每年都是一样的野草，“我这次来，就是为这个。浮尘三岁了，该上幼儿园。”
语调一转，看向路有明，“再不上学，跟着你，只怕也学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
路有明起身，压水冲脸，不以为意，“她现在，脏话骂人骂得比我还遛。你看吧，她中午要是不回家，准是去偷人家的番薯烤了吃了。”
崔航星笑笑。对于这样的结果，不意外。
路有明的孩子，总会像他的。
路有明猜得不错，浮尘不回家吃饭。
崔航星跟着路有明吃午饭，就只有两份面条。
“怪不得浮尘这么瘦。”崔航星挑着面条，配着豆腐乳吃。这过于简单的午饭，也就比一份方便面好一些。
“她才不吃这些了。隔壁大爷，刘姐还有小杰妈妈会给她吃的。都没有，回来至少也要蛋炒饭。没有蛋，不吃。”路有明吐槽。
崔航星看着这个家。
一如之前的空。
打开衣橱，浮尘的衣服还是之前那些。但这些明显小了。
“诶，我就是散财童子。”让路有明带娃，浮尘的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也许能护着浮尘的安危，但给不了她更好的结局。
在路有明家等到晚上，也不见浮尘回来。
“她什么时候回来？”崔航星问。
“等着吧。等到十点，她自己开锁进来。”路有明准备接着睡觉了。
“她还会开锁了？”崔航星大惊。
“啊。”路有明瞥了一眼崔航星，奇怪他的大惊小怪，“她自己琢磨的。有时候她把我关门外，我就撬锁。我关她，她也撬锁。”
该说你们父女什么好呢？
“那还要锁干嘛？”
“防别人啊。”
崔航星看着他睡下，思索着自己是明天过来，还是在这呆一宿。
他不是很想回去。
家里没有人，也没打扫。
“我在你这儿睡吧。”崔航星开口，等着路有明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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