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他的猜想,云瑶假如掌握了有力的证据,最好的选择是私底下跟楚老爷摊牌,洗刷楚夫人的冤屈,而不会闹到满城风雨。
不然,楚家也会面临巨大的挑战,头一个难堪的不是旁人,而恰恰是楚老爷。当年,被人蒙蔽是他第一错,宠妾灭妻是第二罪,治家无方再压下来,他的官路也就走到底了。一个连家都治不好的人,凭什么当官?
要不是为了这一点,为何这么多世家,家里出了事都会选择暗中解决呢,打碎牙齿往肚里吞,就是为了保住一家之主的名誉地位,保住整个家族的脸面。像楚家这样的事儿,御史一弹劾,皇上即便有心包庇都只能放弃。
倘若此事再和风姨娘有关,那楚月辰的青云路就将就此断送,而楚家也会从此倒台,证明了楚夫人的清白,云瑶也会从此失去娘家的依靠。周天煜轻轻握住了云瑶的手,浅笑着低声道:“有我在,别怕。”他随即趁人不注意溜了下去。
太妃一想便知二夫人此时要说的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直觉地欲要阻止她,可惜王妃快了一步,她笑着拉住二夫人道:“二弟妹有什么话咱们一家子坐下了再说,反正都不是外人。”
二夫人好似受到了鼓励一般,嘲笑地看了云瑶一眼,对着太妃阴阳怪气地说道:“太妃娘娘,你知不知道,你一直最是喜欢最是疼宠的,四少夫人是什么人吗?”
“咯噔”一下,云瑶的心瞬间抽紧了,她一手扶住椅子,强自镇定下来,深深地吸气,该来的总是会来,可怜母亲却要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惨痛。
即使是别人的记忆都如此深刻,她记得当时楚夫人有多伤心绝望,甚至产生了轻生的念头,要不是她一步不离楚夫人的身边,或许那时候她就会成为孤女。
这件事翻出来,好比扒光了楚夫人的衣服,让她赤裸裸地展示在众人面前,供人嘲笑侮辱,她绝不容许。
二夫人的话听得大家都是满肚子疑惑,不解地望向她,等待着她的解释。
二夫人根本不需要别人来问她,很快一个人起劲地说了起来:“太妃娘娘,老四媳妇根本不是楚家嫡出的大小姐,她是野种。楚家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楚老爷的亲生女儿,她跟楚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的话仿佛在湖里投下了一枚定时炸弹,刚投下去时安静至极,随即就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足以把整个湖面都搅得沸腾起来。不过是一瞬间,众人从开始的震惊愕然到盯着云瑶看,有人发出了压抑的惊呼声。
云瑶稳稳站着,直视着众人的目光,一步都不退缩。
满堂哗然,此起彼伏的悉悉索索声,低呼声,酒杯摔到地上的破碎声,椅子被踢翻的声音,汇流成一道疯狂的河流,一下一下撞击着云瑶,而她,面色不改,容颜依旧。
太妃娘娘经过多少惊涛骇浪,可是今天的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在短暂的错愕后反应过来,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压过了别的所有声音。她一双即将浑浊的利眼扫视了一圈,冷冷说道:“都给我安静下来,全部退下。”退下的自然是下人仆妇们。
不过瞬间,太妃就已然想明白她不能强制压下此事,因为二夫人不会允许,而且她一旦压下,他日查出真相证明云瑶的清白出身,人们也只会以为是为了维护楚家的脸面而编造谎言。只有立时证明二夫人所言为假,方能打消他人的疑虑,此事也不会被人当做攻击老四夫妻的借口。
太妃心中,当然也是有怀疑的,但此刻比云瑶身世更重要的是周家的体面。二夫人错就错在即使真是有这样的事,也只能悄悄跟太妃说,让太妃想法子料理了,而不是捅到众人眼前去,以整个周家为赌注抖倒云瑶。这一点,太妃决不允许,二夫人已经注定了凄惨的结局。在这,太妃发现了周天煜的不在场,她相信孙子一定会有办法维护云瑶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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