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不罚？
罚的话怎么罚？有期无期罚金死刑？
正在贾瑶还没有把这个问题斟酌出个一二三来的时候, 镜子那边先行一步传出来了一个哽咽, 听起来却是坚决的女声：“阿娘。”
苏白眉头一跳。
正如自家娘亲叫自己一句太子殿下他就本能的知道自己要完蛋一样, 自家姐姐每次表露出这个态度, 必然是要公事公办地开始和阿娘开始讲道理以及狡辩翻盘的节奏。
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他咬了咬嘴唇，手上再划拉了好几个法诀, 套出了好几个防护阵法护住贾瑶周身之后，手指再点了点传讯镜。
在一阵即便是隔着八层防护法阵依旧能感觉到血雨腥风的法力波动之下，镜子里的镜像就再次清晰了起来。
说话的自然是在台阶下伏着的苏璃, 而这会儿，天帝已经无比冷漠地转头看她：“你有话说？”
饶是隔了着传讯镜, 贾瑶都能感觉到天帝身上那一阵子让人心里发慌的压力, 而这时候那台阶下的年轻仙娥却是无比镇定地慢慢跪直了身子：“儿方才细细想过了, 儿会吃。”
天帝微微凝眸，神色莫辨地道：“什么？”
那位漂亮仙女先是沉默不言地给天帝磕了个头, 完事了再次跪直, 虽是眼眶通红地看着面前地砖，声音却是足够冷静——那种在放弃了自己一生之中相当看重的东西, 最终去求得最想要之物的冷静：“儿不孝。儿是说, 如果真的, 您与阿爹被人害死, 而所有法力精华皆在丹药之内, 儿为了得到足够多的力量进而报仇, 是一定会吃的。”
贾瑶心里突然一突。
天帝多走了两步, 慢慢蹲下来, 两根手指挑起了自家闺女的下巴，沉沉道：“如果不是所有法力，而仅仅是线索呢？”
苏璃声音里面已然是带了半点哽咽，可是她现在还是无比稳定地开口，决绝得让人心疼：“……会。”
“苏璃。”天帝声音沉沉，声音带上了不可名状的压力，“就你现在的修为，真到了那些人能杀了你父母的地步，你可能连保命都难，对付他们……可能就得是卧薪尝胆受尽折磨几百万年之后，才有希望的事情了，注意，只是希望，你赢面并不大。”
“会。”苏璃闭了闭眼睛，两行泪水长长流淌而下，却依旧死命维持着自己足够冷静的声音和最起码的尊严，只沉声道，“阿娘，当年是您把我抱在膝盖上，教我如何握紧一线生机，儿若是连知道是谁的机会都不握住，岂不是枉费您多年来的教导？”
天帝沉默了。
苏璃却咬咬牙，继续道：“阿娘，能让您与阿爹尽皆殒命之人，必是儿与阿白都无力相抗的，真到那时，儿臣在此可以保证，再受尽屈辱折磨，第一，必是自己好生活下去，其次，便会保护阿白周全，最后，才是伺机给您与阿爹报仇。但是无论如何，若有机会得知真相，儿臣绝不会有今日之犹豫。”
天帝眸光转变了好几次，看着虽在地上跪着，却至少是挺直了脊背的自家闺女。
其实自保的顺序没啥问题，她的决定也是没问题，但是和此事的关系……好半晌，天帝还是用谁也猜不出她在想什么的声音道：“那你，是觉得你其实没做错喽？”
“不。”苏璃咬了咬嘴唇，终于从研究面前的地砖到研究自己娘亲那艳丽至极又带着三分威严的面容，“儿错了。”
天帝玩味地唇角一勾，道：“错哪了？”
“儿错在冒进，错在急躁，错在枉顾他人意愿。”苏璃沉声道，“您愿意把这案子交给人间的贾瑶去处理，她必然有她的过人之处，必然也通事理。儿若是好生给她解释，她未必不能懂此事原委。”
沉默。
凌霄殿上的沉默，苏白家里客厅之内的沉默。
贾瑶看着镜子里的那个漂亮姐姐，心情也有点复杂。
这一脑门官司到了现在，仔细想想，竟然不知道是被欺骗难受一点，还是自己选择吃下去然后一股脑地知道那些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事情难受一点。
天帝那边呢，听着闺女的说法，自己揉着太阳穴，毕竟是没有完全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便也暂时不对闺女说的对还是不对不做评论，只无比疲倦地开口：“那你觉得，你该罚否？”
苏璃吞了一口口水，一个头磕了下去：“儿愿自折两千年法力予了贾瑶以做赔礼道歉之用，受三百雷鞭再去归墟禁闭千载。苏白心性纯良，行今日之事是被我撺掇所致，并非他本人所愿……还请道友，高抬贵手。”
贾瑶……贾瑶有点愣。
之前的苏白还是略微给她提过天庭制度，也说过他家里人的情况的，尤其是这个从小都超级照顾他的姐姐。
也因此，贾瑶也就知道，雷鞭的痛法是她化形雷劫的百倍不止，雷劫尚可用法力抵御但是雷鞭只能受着，她还知道，归墟其实是一个连灵气都没有，根本不能修炼，在那地方待着唯一的操作就是修身养性抄经看书，绝对的能把神仙逼疯，最关键的，她还知道苏白姐姐今年九千岁出头，这一折修为就折了两千年，这还罢了，禁闭千年，她人生的第一个一万岁的生日，都不能在父母跟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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