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婉的聚会虽说是私人的，但那场面可没多普通。宾客缭绕，脂粉余香，京城未婚的名媛们来了不少，那些好玩的权贵子弟也给足面子，很是来了有一批。看来覃婉在这京中的交际手腕还真是不赖，据说连市委书记的儿子都给请动了。
苏意来的时间正好，不偏不倚，不早不晚。她换了身合适的礼服，在一众宾客中不算奢华，却恰恰吸人眼球。
宁谦说是要晚点到，苏意也不介意。走前去和主人家打过招呼后，她不欲久留在众人的视线中心，很快便寻了个借口先离开了。
覃烟不知从哪偷偷溜了出来。彼时苏意正无聊地在角落里观望着周围的景象，不提防自己的眼前倏然一黑，像是有对软软肥嘟嘟的手丫覆上了自己的双眼。
“猜猜我是谁？”
苏意在这地方可以说是人生地不熟，眼前一黑之时，她其实下意识地便要挥开那对手。然在听到了那糯糯的男音之时，她的心又是一软。
“是覃烟对吗？”
苏意虽说算不上过耳不忘，不过覃烟的声音其实很好认，所以这会儿她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覃烟在听到苏意猜中了他的名字时立马便是一喜，将手拿开，他一个用劲扑进了苏意怀里，还在苏意肩上蹭啊蹭的。
覃婉远远看到了这一幕之时，眉头不由皱得老高。
顾钧阳会来这宴会倒是苏意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他来到这现场不先去和覃婉打招呼，而是跑到自己这边过来，这样真的好吗？
“小丫头，好久不见了。”
亲昵地揉了揉苏意的长发，一想到这样会把她的发型弄乱，顾钧阳终了到底是不敢太过用力。而覃烟这下子被苏意揪了起来，正苦巴巴地在一旁站着呢。
苏意莫名地感到不自在，稍稍朝后挪了一挪，她再才看向了顾钧阳，疏离有礼地打了招呼：“顾大哥，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顾钧阳并不是个习惯诉苦的人，然这一回，他却是应了一声：“我不好。”
“嗯？”苏意微愕。
顾钧阳乌黑深幽的眸子紧紧专注于她的眸光中，“我不好，你不在我身边，我怎么可能好？”
他的语气这样地郑重其事，仿若一如过去那般。然苏意却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有些东西，变了。譬如他此刻，变得不再如过去那般坚定，哪怕只有一丝一缕的动摇，也终究是产生了异样，产生了裂变了。
覃烟朝着周围扫视了一圈，而后怯怯地躲到了苏意身后，“姐姐保护我。”
苏意原本的思路被覃烟这么一打断，便再连不上去了。偏了头，她好笑地捏了捏覃烟胖乎乎的小脸，“覃烟需要姐姐保护呀？覃烟不是大男孩了么，应该你保护姐姐才对呀！”
覃烟头一回听说是应该他保护别人的话，许是觉得新鲜，这会儿他直勾勾地看着苏意，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个一二三四五来。
苏意被他这么望着并没觉得不自觉，大约是知晓覃烟不过是小孩儿的心性，所以才不会考虑太多吧。
顾钧阳的脸色渐渐黯淡了起来，苏意再要和他说话时，却见他已缓缓偏了身，朝覃婉那边过去了。
“顾哥哥和姐姐结婚。”
不谙世事的覃烟忽地这么说了一句，声线不低，倒是让邻近一些名媛听到了。
苏意发觉自己对覃烟这么一番说辞并无抗拒之意，顾大哥娶谁，她终归是，没能像最初那般在乎了。感情这种东西，其实真是容易变的，苏意低低叹息了一声。
覃烟看不懂苏意脸上那么复杂的表情，这时刻纠结地站在一边，他嘟囔着唇，偶尔会勾一勾苏意的衣袖。
“小烟啊，你有想吃的东西吗，苏姐姐给你装好不好？”
既然顾钧阳已经走了，苏意自然也不会特地将重心放到他那边去，这时刻拍了拍覃烟的头，她真有一种自己是在对付小动物的错觉。
覃烟倒是好哄得很，很快便指了指宴席桌上的几种糕点，说是都想尝一尝。
苏意拿了夹蛋糕用的家伙后便过去开工了，有些名媛不解其意，倒是对她这么下里巴人的做派微微鄙夷。
苏意不会去在乎这些陌生人的想法。将蛋糕装好后，她小心翼翼地捧着碟子过来了。因着那蛋糕堆得有些多，她还真是不能不这般小心。
覃烟欢快地在旁边鼓着掌，却冷不丁地瞥见了不远外自己的姐姐朝他放了个“给我回家去”的眼神。
苏意再近到覃烟身旁时便见他龟缩着身子，很是害怕的模样，“小烟怎么了啊，来，不是想吃蛋糕吗，姐姐摆得辛苦着呢，你可得多吃点。”
覃烟忽然眼汪汪的，像是夹了泪，一把冲上来像抱抱抱熊一般抱住了苏意，他的小脑袋在苏意身上不停蹭动着：“呜呜，苏姐姐当小烟的姐姐就好了……”
其实像覃烟这样的人群，心思比寻常人更要敏感纤细，谁对他好，谁对他不是真的好，他能感受得出来。
苏意轻声安抚着这小子，倒是猜不准他是犯的哪门子小情绪，“好了啊，苏姐姐当你姐姐不就好了，好啦，都多大人了，苏姐姐还指望你将来保护我呢。”
覃烟又一次听到这种大男子主义论，顿了顿才抬手狠狠抹了自己眼角的泪。
苏意笑不出来了。
沉默地在一旁看着覃烟吃东西，她的心，一再变得无比柔软。真是奇怪呢，明明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怎么就偏偏对这个小孩恨不能关乎有加呢？
顾钧阳和苏意一样的沉默，覃婉在周围应付那些来客之时，他却是脸色冷峻，全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阳，你倒是说几句话呀，唔，我都要累死了。”眼看着又有人过来了，覃婉抱住顾钧阳的右臂，不由得撒了个娇。
外人见此只道是这一对倒是难得恩爱，要知道在他们这样的上层社会里，门当户对的往往不是真心实意，真情真意的，更多的要被棒打鸳鸯。所以要刚好寻到一个又是自己喜欢又是能配得上自己身份的，那怕真是难得很啊，谓之凤毛麟角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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