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涵低头，将这一瞬的欣喜藏住。
“只是，这个孩子能不能留，我们还要听一听云在的意思。”
方砚南的声音温热里透着坚定，仿佛是一阵太阳雨，让人猝不及防，却又淋了满头。
白楚涵有些难以置信，她抬起脸，慢慢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腿要紧。”方砚南的将话说完。
其实之前，还在凯瑟琳城堡时，云在就曾在私底下悄悄和他说过，白楚涵的身体暂时不宜怀孕生养。
他当时确实是记下了，但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巧……
“我不想，”白楚涵的态度冷冰坚定，“这是我的孩子，我不想随便就放弃。”
方砚南耐着性子劝她，“没人让你随便放弃，但是有些事情，我们总是要一步一步来，不是吗？”
白楚涵不说话，换上防备的表情。
方砚南眼眸一闪，他知道，每次白楚涵脸上是这种表情，就代表她心情不好。
于是，他只好继续循循劝导——
“涵涵你想，难道你的腿，不比孩子重要吗？”
“我是很想要孩子，但如果代价的牺牲你的健康，那么我宁愿不要。”
“涵涵，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是比你更宝贵的。”
这是他的真心话。
他这一生走到今天，无数次拼杀，为了权利或者金钱。
但那些都是过眼云烟，如果将它们全部放上天平，并在另一端放在白楚涵。
那么，他的选择只有白楚涵。
在无数个有白楚涵的选项里，他的选择都只有一个。
他的眼睛干净，神情诚恳，没有杂糅一丝一毫的作伪。
可越是这样，白楚涵的心里就越酸楚。
她有些不甘地看着方砚南，就这么看着看着，眼泪啪嗒就掉下来。
砸在她的手背，变成一朵水花。
她吸了吸鼻子，将脸转向一侧，淡淡道：“我只是想要我的孩子，这有什么错。”
她这一生，被母亲嫌弃，父亲抛弃，还将唯一善待自己的亲妹连累地长睡不起。
她的日子本就没有什么烟火气。
走到今天，回忆起那些和亲人相处的经历，竟然没有一瞬是快乐的。
如果有这个孩子，她就有了一个亲人。
那么，她的日子我会不会好一些。
她渴望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方砚南当然知道她难过，无言，将她一把拥入怀中，仔细地抚摸过她的后颈，“好了，好了，不难过了，我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
“我在……涵涵，我在……”
*
怀孕是人生中一件极其复杂的事情，为此事烦恼的，不只白楚涵一个人。
“少夫人，这是你的产检报告。”
经过上次的事情，辉子已经被柳如烟打发去沈氏上班，现在在她身边照顾的是新来的人。
名叫小叶。
这人不是沈家的，也不是柳家的，是她从外面找的。
虽然这样的人来历不明，容易让人不安，但在她看来，柳氏和沈氏的人都是些千年大老鼠，心思千回百转。
反而不如这种浮萍一般的人值得信任。
至少，这样的人，从来就没见过钱，只要给够钱，别说听话，送命的都可以。
“医生怎么说？”
柳如烟没接报告，声音淡淡，扶了扶墨镜。
小叶虽然不了解这位主的脾性，但从这几日的相处，也能摸了个大概。
这位就和从前宫里娘娘似的，极其不好惹，他的应对之道只有顺着再顺着。
但就算是再顺着，有些话不好说还是不好说……
小叶感觉喉间艰涩，过了一会，才道——
“医生说，少夫人你的胎儿发育有些不良，胎心跳动的频率也有些不对，可能是这些日子操劳过度的缘故……”
“什么？”柳如烟一把扯掉墨镜，露出整张尖锐又愤怒的脸。
她虽然脑子不聪明，但不是傻子，这种话再婉转她也听得懂。
这是在告诉她，她的孩子可能生不下来。
岂有此理！
“哪个医生说的？你让他来我面前说！”
她坐在空无一人的vip等候室，大声嚷嚷。
小叶苦着张脸，他哪里敢真的去找医生，悄悄眼前这主的不依不饶的态度，如果真的把医生叫来，她哪里会善罢甘休。
事情如果闹大，遭殃的只有他。
“少夫人，是我不对，是我不好，你就不要生气了。”小叶劝着柳如烟，一脸小心翼翼，继续道，“医生说，你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许多人到了五个月胎心停了的也有，而且你现在情况还好，好好养着，许多事情也不一定会发生……”
他哪怕再机灵，但到底不是女人，不能切身去体会女子对怀孕一事的寄托。
这话颠来倒去地说着，起到的安慰作用就和水过鸭毛一般，没有一点作用。
“好好养着，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好好养着？”
柳如烟气得咬牙，眼神眯着，全是恶毒的光。
“我告诉你，我花钱请你来是照顾我的，如果我的孩子生不下来，你也别想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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