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始至终，叶凝雪只字未发。
她看着面漏难色的陈妈走上楼梯，又瞥见叶悠悠委屈巴巴地撅着小嘴迟迟不动。
不过她在思忖当顾流琛回家看到这一幕会作何反应，是听从爷爷的禁令，还是执意留下叶悠悠。
没多会，陈妈就拎着两个行李箱下楼，没想到叶悠悠搬到这边时间不长，私人物品倒是堆积了不少。
“老爷，都收拾好了。”陈妈神情尴尬地瞥向沙发，不知把脚下的行李箱拿到何处。
顾润书只是答应一声，似乎无须再多言，转脸眉目和蔼地望着叶凝雪。
“凝雪，我听嘉然说你现在厨艺了不得，烧菜煲汤样样拿手，晚上你来下厨让爷爷尝尝你的手艺，我和流琛祖孙俩可是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好，爷爷不嫌我烹饪水平不到家就好。”
望着爷爷笑容可掬地面色，叶凝雪只好赔笑着点头，心里却觉得有些别扭，恐怕顾流琛看不见他的悠悠妹妹，整张脸都会拉到脚底。
顾润书许久不见孙媳，见她还是那么招人疼爱，顿时笑得合不拢口，甚至想干脆搬回国内颐养天年。
此时，客厅的氛围有种诡异的温馨，即使是最为普通的闲话家常也显得有些违和，似乎完全忽视掉另一个人还伫立在沙发前。
叶悠悠呆立许久，仿佛成了这屋子里无足轻重的摆设，形同空气般被顾润书视而不见。
半晌，叶凝雪尴尬地陪着爷爷聊了一会儿，突然发觉他将目光重新落向对面。
“叶小姐，你还有没收拾好的东西？”顾润书抬眼声音淡漠地问。
陈妈听罢知道今天是留不住她，麻利地将行李箱搬到门口。
叶悠悠面无表情，甚至连悲伤或者恼怒逗在此刻一并消失，她像是被剪短提线的木偶，沮丧呆滞，无精打采，心里不敢怒也不敢言。
沉默几秒，她唇角动了动幽幽地回应：“爷爷，您保重身体。”
如果面前的老人不是顾流琛的爷爷，而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子，她早就发飙对骂，才不管他是谁。
“嗯。”顾润书垂眸不再凝视她，冷冷应答一声挥挥手。
叶悠悠狠狠咬着嘴唇，抬步前突然用怨恨的目光瞥了叶凝雪一眼，这才不甘心地离开别墅。
灰溜溜地被顾润书扫地出门，这个仇即使眼下必须咽进肚子，但她绝不会就此知难而退。
叶凝雪，林嘉然。她将这两个名字印刻在心底那根耻辱柱上。
……
经过一番折腾，顾流琛在接机途中车子坏掉，好不容易赶过去又听闻佣人说爷爷带着叶凝雪先行回到婚房别墅。
他心里有些不安，想到叶悠悠即将要面对他们就急着往回赶。
车子停在别墅门前，他望着矗立在余晖下的别墅，柔和的光晕中不禁产生些许迷惘。
“爷爷，您的气色看起来比以前好。”顾流琛看到精神矍铄的爷爷很高兴，但又忍不住吐槽，“今天您可把我折腾坏了。”
顾润书爽朗一笑，挥手拍拍孙子结实的臂膀，音色朗朗地说：“你也可以理解成好事多磨，爷爷突然回来是不是挺意外的？”
顾流琛露出难得温润的笑容，一边与爷爷寒暄问候一边注意到屋子里有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倒不是因为叶凝雪在厨房里洗菜切肉，他隐隐发觉好像身边缺少了什么。
“爷爷，悠悠做完手术后我把她接过来住了，和她姐姐也好互相有照应，我……”
顾流琛的话还没说完，爷爷对这番大言不惭就开始听不下去，直接打断他的话说：“我让叶悠悠搬回家住了，你已婚，她未嫁，你以凝雪的名义接她过来，就以为外面不会说闲话？”
闻言，顾流琛大吃一惊，他立即望向楼上，感受着静谧无声的气氛，这才意识到回家没有立即见到叶悠悠的原因。
起初他还以为叶悠悠只是因为害羞腼腆在卧室里，岂知爷爷竟然趁着自己不在家把她赶出去。
“我不介意别人怎么看！”顾流琛音色沉下来，温和的面容也阴郁起来，“爷爷，悠悠不久前刚受过脑伤，她不能受刺激的，您怎么可以！”
说到此处他的话语戛然而止，面对爷爷既不好出言顶撞，但心里又为叶悠悠牵肠挂肚。
顾流琛想立即动身前往叶家，就算暂时不能把叶悠悠接回来，至少可以给她带来一些安抚和劝慰。
想到这里他再度开口：“爷爷，您先在家里歇着，我有事出去一下。”
顾润书太了解自己的孙子，直接把他叫住，毫不客气地说：“你想把叶悠悠接回来，还是去找她暂时稳住她的不满情绪？”
顾流琛没有作答，懊恼地垂头盯着地面。
见孙子缄口不语，顾润书眉宇凝重，语气愤愤地说：“呵，我不在国内两年，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明目张胆带别的女人回家。这是鸠占鹊巢！你有没有考虑过凝雪的感受？”
顾流琛还是不肯开口，与其说是避免与爷爷开火，另一方面也是无言以对。
他不否认爷爷所言属实，只是在感情上很多事没有对和错，只有爱与不爱。
“流琛，你好好对待凝雪，她不是马上准备做肾移植手术？”顾润书摇头叹息，突然话语变得语重心长。
顾流琛淡淡地答应一声，余光瞥着叶凝雪在厨房忙上忙下，内心纷乱而矛盾。
“那就是了，她把自己的肾给了叶悠悠，你做事不能本末倒置。况且男人要有担当，胸襟要宽广。如果你还想叫我爷爷，从今天开始就好好对待凝雪，还有黎骁是你外甥，你何必总是和自家人过不去？黎家和顾家早就捆绑在一起，分崩离析对谁都没好处！”
面对当下婚姻与事业上的双重问题，顾润书侃侃而谈，他希望自己这番话能够让孙子从泥沼中抽身而出，越陷越深只会自食其果。
借着晚餐前的时间，祖孙两人，或者说是顾润书推心置腹地与他相谈很久。
而顾流琛除了压抑着心绪乖乖聆听，为了不引发新的矛盾，也只好偃旗息鼓。
“爷爷我答应您，无论是凝雪还是黎骁，我都会审视自我，以新的态度对待他们。”
顾流琛淡淡回应着，心头忍不住担忧起一天未见的叶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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