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这是做什么？”江云涯疑惑的声音从前传来。
陆九思手托的那盏油灯虽然灭了，但他一路走来点燃的石窟中的灯盏还亮着。一时灯灭，洞中骤然变暗，他没能看清周遭景物，稍稍适应一阵，逐渐便能视物。
也就看清了站在他身前，与他面面相觑的江云涯。
对方的额头上还贴着一张符纸。
“没事。”陆九思上前两步，飞快揭下符纸，欲盖弥彰道，“我还以为有人埋伏呢。你不是稳稳当当走在后头吗？怎么忽然走那么快？”快到带起一阵清风。
江云涯道：“我看油灯灭了，以为小师叔有事。”
陆九思嘴硬道：“我能有什么事”边说边诚实地放慢脚步，与他并肩而行。
江云涯捡起掉在地上的灯盏，凑到一旁石窟中重新点火，贴心道：“我来拿灯吧，小师叔歇歇。”
陆九思正有此意。
两人托灯走了没几步，前方倏忽亮起一道白光。起初只有一线，转瞬蔓延看来，如同悬空烈日般照亮整个崖洞。
前方山道正中一扇石门大开，耀眼光芒从门洞倾泻而出。
澹台千里站在门侧，回首望来，发丝被穿门而过的轻风吹起，微扬拂面。
陆九思看着那缕飘飞的发丝，慢了一步想明白先前那阵阴风从何而来，为什么好端端的他手中那盏油灯会被吹灭。
想到这扇门通往外界，他惊喜道：“走到头了？能出去了？”
江云涯平静道：“嗯。”
澹台千里也道：“门外有风，应当连着外边。就算还没走到头，也离得不远了。”
陆九思不想在黑黢黢的山洞里多待片刻，却朝他客客气气道：“阁下，请。”
澹台千里像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企图，笑道：“难得你这么客气。是怕门外有鬼吗？要不要多备几张符来驱邪？”
这人能夜间视物，定然看到了灯灭后他的举动！
想到自己一惊一乍，又是抛灯，又是朝江云涯脑袋上贴符的动作都叫对方看见了，陆九思略感尴尬。
但他的尴尬事妖王见了也不止一桩。说谎被当面拆穿，隐瞒被一眼识破，总之两人之间不对盘，他没能占过几回上风。俗话说债多不压身，他冷静片刻也就不恼了。
“是啊，我胆小得很。”陆九思抬手作邀请状，“还是麻烦阁下先走吧。”
江云涯道：“小师叔还是怕鬼吗？符纸不管用的，离我近些，有什么妖魔鬼怪我都能斩除。”
澹台千里深深望了他们一眼，转身迈过石门。
他的身影如同沐浴在白光中的圣人，要是配上仙乐阵阵，应当与年画上的仙人飞升图有八成相像。
陆九思小意地走在江云涯身侧，与他一道迈进门中。
眼前所见虽然不是仙界妙境，但也差不了太多。
亭台楼阁，花木掩映，碧波微鳞，长桥如虹。
浮阎岛上有江云涯曾住过的拙朴木屋就已是稀罕，没想到还能有宛若人间富贵林园的住处。他曾猜想山上修筑不易，石材木料难以运达，岛上又缺匠人，必不可能修起青瓦房。
他还是太年轻了。
澹台千里道：“这魔修倒挺会享受。”
石门连通的是林园中的一处门洞。看着园中诸般妙景，不难料想远处画栋雕楼中陈设如何富丽堂皇。
陆九思一手叉腰，指天画地，狞笑道：“他也享受不了多久了。”
末了觉着这样狞笑，似乎会扯着脸上筋肉，忙伸手揉了揉，咳声道：“走。我看他往哪儿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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