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德坊,夏宅。
今日,是夏杰成婚的日子,江南凡是与宁荣二府交好的,
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抑或是当初贾家散兵时,当上的小吏,皆是携了礼物,前来恭贺,
哪怕是进不到府门,只能在外吃个流水席,也是甘愿,
自贾代善之后,贾家在江南就没了主心骨,
许多依附贾家过活的官吏,皆是被科举制下,产生的秀才、举人等为代表的乡绅取代,
特别是甄应嘉当上金陵省总裁后,更是大开方便之门,
令江南拥有秀才、举人功名的人数,持续几年地暴涨,
贾家一系的官吏,那是敢怒不敢言,
好不容易,贾代善的外孙——夏杰,救驾有功,被太上皇和当今圣上看重,
官升南京节度副使,如何不叫他们欢欣鼓舞、大肆庆贺?
流水席沿朱雀大街,一字排开好几里,人身鼎沸,就是连江南贡院里科考的举子,
都能听到喧闹的声音,以及随风飘过来的肉香,
教这些每日只吃一个馒头垫肚子,奋笔疾书的举子们,馋的口水直流,
很不能飞过丈二高的院墙,过来报餐一顿!
夏家后院正房,已是张灯结彩,廊檐上挂满了红灯笼,上面绣着一个金色的“喜”字,
处处红红火火,在金陵这寒春二月,给人一丝暖意,
东边的正房里,一个年过四旬的尼姑,帮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梳头,口中还念着吉祥话,
嘴角上的笑意,却是藏也藏不住,
可那小姑娘,却是黛眉轻皱,俏脸的小脸,挤成了一团,好似在忧心、又或者是在恐惧什么。
“师傅,您就不多待几天么?”那小姑娘瞪大了眼睛,回过头来,看着玄静师太。
玄静师太慈爱地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摆正,一边道:
“新婚梳头的时候,新娘子是不能会头的。”
“妙玉听话,坐好了!”
玄静师太一边帮她结成发髻,小心地插上珠宝,一边道:
“看你有了好归宿,为师心里高兴。”
“你的姐姐还在京中受苦,为师放不下她,若是有什么差错,九泉之下,有何颜面见娘娘。”
提到秦可卿、秦慧妃,妙玉心中一同,忍不住就要哭出来,
玄静师太赶忙低声安慰她,又说几几句,会回金陵来看她的话,这才止住,
取了梳妆台上的大红手帕,帮妙玉擦了擦俏脸上的泪珠儿,
一边聊着,一边和那两个嬷嬷,帮她打理好一切,
满脸笑容地帮妙玉盖上红头巾,扶她在床头坐好,退开几步,
看了许久,不知不觉湿润了眼眶,几滴热泪沿着脸颊,无声滑落了下来,暗道:“妙玉徒儿,新婚快乐!”
“也许,今生再无相见之日。”
“万勿保重!”
玄静师太伸手擦了擦面上的泪珠儿,宣了声佛号,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妙玉好似心有所感,樱桃小嘴轻启,喃喃道:“师傅······”几滴热泪无声滑落。
夏家前厅,此刻高朋满座,推杯至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上首一桌却是安静非常,没人敢来敬酒,只有七个位子,主位空悬,
坐在左手的金陵省布政司刘杰辉(贾代善的女婿)、金陵省都指挥使孙得胜(贾代善的旧部)。
右手第一的是江南大营水师参将周开河(贾代善旧部,同夏德不对付)、五军营参将陈霸先、神枢营参将郑庆华。
昨日,夏杰上任的时候,这周开河就推说风寒没来,耐不住两个好友的劝说,
周开河心中本就有气,念在同属贾代善麾下的情分,今日这才上门道喜,
没想到左等右等,夏杰这个正主就是不来,倚老卖老地道:
“真当自己是副帅就了不起了。”
“想当初,老子提刀打仗的时候,他爷爷夏德,还是老子麾下的小兵。”
“要不是夏刚这小子,长的还周正,被贾枚那丫头看上,”
“他们夏家,不过是保宁侯府,赶出来的丧家犬·······”
“老周,你喝多了,这种话也是谁便乱讲的!”
“还不住口,教旁人看了笑话!”一旁同他交好的陈霸先,对他使眼色道。
周开河哂然一笑,毫不在意地道:“笑话?”
“你也知道是笑话?”
“他一个十三岁不到的毛头小子,真以为自个是老国公也的外孙。”
“被陛下封了一个伯爵,当了南京节度副使,就是贾家人。”
“就能做贾家的主?”
“我呸,笑话!”
瞥了刘杰辉一眼,接着道:
“就连刘大人,还是老国公爷的女婿呢,不也做不了贾家的主!”
周开河侧头啐了口,“凭他,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刚当上锦衣卫百户那会儿,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政老爷抓了,这会子还在江宁县衙关着呢!”
“那江宁知县傅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逢人还说是政老爷看重的门生呢,老子上门求好了几次,就是不给老子见政老爷·······”
陈霸先喝了口闷酒,无意中看见一个身穿斗牛服的英武少年,似笑非笑地在一旁听着,赶紧拉着了周开河几下,急道:
“好了,老周别说了!”
“什么别说,许他做,老子还不能说了!······”
周开河一直在喋喋不休,大厅里什么时候安静下来了,也不知道。
“末将刘杰辉,参见副帅!”
无法,见周开河不听,只得由他了,刘杰辉赶紧行礼道。
众人纷纷躬身行礼,
周开河转过身来,看见夏杰正盯着他,眼神锐利,好似要把他削成一片一片的,
周开河心里一惊,但话已说出口,也不知夏杰听到哪里了,让他收回去,断无可能。
也不行礼,就那么大眼瞪小眼,杵在那里。
一时间,人声鼎沸的大厅,安静了下来,外边的人,有的好奇向里张望,但不敢出声。
良久,夏杰冷哼道:
“你就是水师参将周开河?”
周开河傲娇把把头瞥到一边去,不理他。
“太上皇遇袭,皆是因你失职,纵容倭寇横行,来人,拿下!”
夏杰话音落下,赵全立刻率锦衣卫力士上前捉拿,周开河心里一惊,想要挣扎,
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在江南这等富贵风流地修养了二十年,哪里是十几个膀大腰圆的锦衣卫力士的对手,
三下五除二,片刻功夫,就被反剪着跪压在地,一旁的刘杰辉想要求情,
却也知道,夏杰这是杀鸡儆猴,哪里敢什么前说情,叹了一口气,躬身在那里,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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