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信息又来了。
——阿缇,你说那番话,是说你爱我吗?
羞辱感排山倒海般席卷过来。孟缇一言不发,“啪”地扣上手机,“王司机,我要下车。”
司机一惊,“可这在路上啊!”
孟缇冷冷开口,“我自己会找车回去。请在路边停一下。”
赵同舒回头看她,微微蹙着眉头,“你也不小了,忽然这样,是在闹什么脾气?”
“够了。”赵初年脸上带着竭力的忍耐,“阿缇,你冷静一点,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你不要任性好不好!”
孟缇冷冷地看着他,“我一直很冷静。王司机,请停车,不然我跳车了。我说得到做得到。”
此言一出,车厢里鸦雀无声。司机根本不会理会她,回头看了赵初年一眼,得到他的摇头之后继续以很高的速度奔驰在马路上。孟缇等得不耐烦,一把拉开车门,被太阳烤热的风一下子钻进了车厢。她吸了口气,离座而起。
赵初年眼疾手快拦腰抱住她,压下她已经抬起的腿,往自己怀里一拉,另一只手拉上了车门。
没办法忍受跟他的肢体接触,孟缇大脑一热,彻底失去理智,回首甩了他一个耳光。
她本意是挣扎,力气没在手腕上,这一下用力不很大,声音也不响,但是让车厢里的每个人都是一惊。
孟缇已经后悔了,她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个雨天,她也是这么毫不留情地甩了他一巴掌。
当时只有他们俩,现在车厢里还有另外两个人。
赵初年也想起了那次,一瞬间整张脸阴云密布,惊愕和困惑地盯着她。但不论怎么说,他还是放开了手,用一种很慢很慢的速度。
赵同舒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幕,“你们……你们,这是……”
孟缇后悔不已,刚刚打了她一耳光的手又痛又麻。她也不再说话,坐到一边,跟赵初年泾渭分明,终于没再提下车的事情。
孟缇偶尔把头转向车外,看到车窗上赵初年的倒影。
他身板还是笔直,却低垂着眼睑,看上去就像是被折断翅膀的大鹏,或者是被剪掉爪子关进笼子的老虎,孤独而无助。
她闭上眼睛,把脸侧向一头,直到车停住才睁开眼睛。赵家大宅就在眼前。
她等着赵初年下车走远后才磨蹭下来,没想到赵同舒也没走远,低声问她:“知予,你跟初年怎么了?”
孟缇沉默了一下,“没什么。”
“你太冲动了,”赵同舒皱着眉头,“他到底是个男人啊,你当着我和司机的面给他一巴掌,让他怎么下得了台?”
“他怎么样跟我没关系,”孟缇看着赵初年的背影,声音高了八度,“我的态度很明白了,如果受不了就来打我一下就可以了。”
赵初年显然听到了这句,身形微微一晃,然后就没入了大门背后。
“别说气话了,你知道他舍不得你。”赵同舒说,“我听程璟说了一些,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没有人愿意被拆穿身世。你之前过得很幸福,现在回赵家大概是不情愿的,迁怒于他也可以理解。但初年这些年……很辛苦。如果你再怨他,那还真是……”
面前的女人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符号,她对她只是礼貌,谈不上尊敬,所以不加考虑地回了一句:
“我有自己的想法,您不要干涉我的事情。”
赵同舒没想到被抢白,脸色顿时一沉,但还是忍住了,轻言细语道:“你爸妈去世得早,你哥哥回来的时候非常可怜,他一直在找你,记挂着你。他跟着二哥住了一阵子,好容易建立了感情;后来二哥又跟爸爸闹翻……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大人分崩离析,最受伤害的就是孩子。在大家庭里生活很难,律和、睢阳两兄弟动不动又欺负他。就他的经历来说,他长大了怎么样反社会都不奇怪,可他竟出奇的优秀。所以你多体谅他,就算他有不对的地方,也是为了你。”
孟缇不急不恼、脸色不变地听完后问她:“我父亲当年为什么那么决绝地离家出走?”
赵同舒叹息,“那时候他太天真了,无法忍受爸爸和大哥的一些行为。”
“那二伯呢?为什么会被赶出去?”
她抬头,从伞下凝视远处的天空,缄默不语。从她的神情看,大概是一些让家族蒙羞的事情。
“二伯的事情您无法开口,”孟缇说,“您呢?为什么十多年都不回赵家?您那时候和我父亲离家出走的时候不一样,是三十多岁的成年人。”
赵同舒看着地面,花园里的草疯长,有些缠上了石板。她的鞋尖踩住一根挡路的蔓藤,低咳了一声。
孟缇也不着急,稳稳地握着伞柄,等着她的回答。
“爸爸是个专制的人,控制欲很强,”赵同舒叹了口气,“不太有人能受得了他,除了大哥。大哥被他影响太多,也是专制的人。你看看你大伯是什么样子,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就这样,不,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孟缇扬起嘴角,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嘲讽笑容,“控制欲?你们都是一样的。”
没想到好心好意的劝告换来这样的嘲讽,赵同舒有点动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您也不是不专制,”孟缇随口指出,“逼程璟表哥退学,不许他学考古,在我看来,您这种行为和爷爷的所作所为没什么区别。专制都是相似的,对自己的儿子苛刻和专制,却转头劝说别人要宽容,我很不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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